【肖河泪( 中篇小说)】 周海峰

肖河泪

中篇小说

周海峰

中篇小说《肖河泪》三万字,十四章节,已发四章,引起广大读者极大兴趣,恨不能一气读完全篇。应读者建议,从今天起,夲平台每天发出三章,敬请关注。

打与你接触起,忧郁和焦虑就一直折磨着我。农村封建婚姻根深蒂固,世俗观念和舆论是无形的大山,无影的钢磨,会将人压扁压平,磨为齑粉。我想同命运抗争,但缺乏向世俗挑战进击的勇气。当  我还在构筑自己的阵地时,世俗和舆论已向我发起攻击。

那次,你给学生们教完歌,我送你走出校门,就见村头有几个妇女交头接耳,指指戳戳。一种神经质的敏感使我的脸倏地烧了。要知道,在我们这个地方,青年男女接触,人们就会指烂脊背,乐于道听途说的“君子”会像躲避瘟疫一样远离你,诅咒你,这种程度往往超过对赌徒、骗子、盗贼的憎恶。诚然,生产劳动中评有模范,体育比赛中产生冠军,这些长舌妇中也可选拔出佼佼者,甜话主任的老婆可坐头把交椅。

这女人二十七、八,面部发黄,眼皮厚重,不修边幅。甜话主任不喜欢她,两口时常互相吵骂。

瞎子五叔闻知这女人的品行,对她进行了素描:鼻掉前心,袜子缩脚心。见了恶心,走了放心。

瞎子五叔的素描,好像画眼睛只画了眼部轮廓,没有画出传神部位。你觉得欠缺,依据主任女人爱说闲话戳弄是非的特征,给她加冕了“闲话工厂”的桂冠。这是点睛之笔,使甜话主任女人不但形似,而且神似了。

闲话工厂绝不停止生产,她有一张巨大的网,捕捉的东西总是在闲话市场上兜售一空。被捕捉者一旦落网,就会倍受谴责,声名狼藉。自然,你和我没有逃脱闲话工厂抛撒的网。

那是伏月的一天,炙人的骄阳把地面温度提高到摄氏三十多度。猪拉风箱样喘着气儿,

狗吐着长长的舌头,鸡软软地耷拉下翅膀,人稍稍运动,就是一身热汗。那身体逐渐瘦弱的花花姊妹,更是臭汗腥鼻。你说,咱们赶花花姊妹去水库洗洗澡吧!我同意了。为了避开闲话工厂的追捕,我建议不走大路,沿肖河滩走。肖河是漠谷河的支流,水库在两条河的交叉处。你听后皱皱眉,就颌首笑了。

下午五点,我们赶着花花姊妹沿肖河滩出发了。河滩上长满密密匝匝的芦苇,苇林边偎依着一条蜿蜒的小径,小径被各种野花簇拥着,微风轻轻拂来,花儿恍若酒醉般颤动。苇林中的小雀儿似乎被花的娇艳迷恋了。叽叽叽……呱呱呱……演奏着怡悦欢快的轻音乐。

我们赶着花花姊妹款款走着,你忽然对苇林中虫儿们传出的轻歌妙曲产生了兴趣,想欣赏演奏者的场面。当你拨开芦苇找寻时,那乐声嘎然而止,演奏者隐形藏迹。当你沮丧地走出苇林,那乐声又重新响起。你歉然笑着:自然界多么奇妙啊,当你希望得到某种东西时,它会倏忽隐匿;当你灰心失意时,它又会重新映现。

见你寻觅天籁之音,我掏出小刀,割下一棵青色芦苇,破开肚膛,取出白色的壁膜,夹在钱袋里。你见了,不明白我取芦苇壁膜的用途。我说,这是最好的笛膜,城市里的音乐 演奏者没有条件采撷,只好到乐器店铺购买。

意外获得的笛膜采撷法使你明澄的眸子发亮了,你对寻觅鸟鸣的兴致又转移到笛子上面。于是,我掏出随身携带的竹笛,用唾液沾上笛膜,轻轻地吸了口气,慢慢将气流送入笛内,笛膜就在气流的冲击中微微颤动,清脆悦耳的声音随之响起。那声音像清泉流淌,似翠鸟啼鸣,你一下入迷了。这时,水库到了。踏上石砌的坝面,仿佛置身于爽心悦目的城市公园。袅袅娜娜的垂柳撒下千万道绿色的线条,碧澄澄的湖水在阳光下金花闪闪,数不清的水鸟在水面悠悠凫动。坝坡野草上晒着刚刚洗过的衣裳,像盛开着一片姹紫嫣红的野花。洗衣的女人们一字儿排在水边,丁丁当当的棒槌声伴随着喧喧笑语此起彼伏。你立即被这潋滟的水色和美若西子般的风景陶醉了,在行云流水般的笛声中,你情不自禁地亮起歌喉:

晚风里牧童在吹小笛

霞光儿撒满了青草地

我迎着霞光走向河边

清清的河水泛着涟漪

……

歌声似一股温凉的夜风,使我顿觉浑身轻爽,但一望洗衣的人群,身上又感到燥热难禁。

我们在水边选择好一个平坦的地点,给花花姊妹洗过澡,就牵到草地上。花花姊妹悠闲地吃草了,我们重新回到水边。你脱下外衣,露出粉红色的背心、裤衩,白笋似的肌肤。近处洗衣的女人投来惊讶的目光,吐吐舌头,撇撇嘴巴,说声“羞!”低下了头。

“下吧!”你毫不顾忌地向我招呼了一声,一个鱼跃式落入水里。浪花溅起了,白莲花般簇拥着你。

见你下水,我心里就痒痒的,但我没有行动。我们这个地方,从没有妙龄女子玩水,更不曾有男女一同游泳。倘若发现女子玩水,会被指责者的唾沫淹没。

你已了解乡情乡俗,洞知我的心理,但你不愿沉溺,却要挣破世俗罗网,拂去我心头的阴霾。你面对洗衣的人群,拍打着水面,露出粉红色的胸肌,挑逗似的大声唤我下水。我呆呆地站着,觉得水边仿佛刺来无数钢针一样的目光,那目光就像西天佛祖如来手中的金钵发出的,既使我有孙猴子的隐身术也难遁逃。

见我无动于衷,你倏忽一沉,没顶了。我正猜疑,水里咕咚一响,你淋淋地露出头来,一只手抹了下眼睛鼻子,“唰——”另一只手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我投来。我躲避不及,身上脸上沾上一绺稀溜溜的泥巴。你的淘气劲儿惹得水边洗衣的妇女“噢——”怪叫起来。我心里悻悻的,怯弱、羞愧像云霭被倏然到来的飓风席卷而去。我脚心一缩,退下鞋子,不及脱掉衣裤就跃入水中。我一气洑到你身边,向你击出一股水箭。你嘻嘻笑着,划起水墙反击。你划起的水墙又高又厚,使我的水箭屡屡落空。我思谋潜泳,从水下戏耍你。谁料潜泳没摸着你,反被你捉住了一只脚。我知道“菜园子张青”碰了上“母夜叉孙二娘”,立刻乖觉了许多。我们相视一笑,一同向彼岸洑去。

库水宽约五百米,深约二十米,表层处水温适度,愈往下温度愈低,冷冰冰不可探底。你硬是憋着一股劲沉下去。须臾,你浮上水面,手里举着一只河蚌。河蚌大约拳头,暗红色花纹,十分美丽。你微笑着送给我,我们欢快愉悦地洑水。蓝蓝的天落在水里,碧清的水挂在天上。一对白色的水鸟伴着我们遨游,临到呼唤才知鸟在头顶。于是,心儿伴随着鸟儿翱翔,我们头并头,肩并肩,飞向蓝天,飞向远方……

我们折身回游时,太阳被乌云吞没了,碧蓝的水面变得幽暗起来。风来了,平静的水面掀起层层波浪,我们迎着风浪,吃力地爬向岸边。

洗衣的女人们被风吹迷了眼睛,纷纷收拾着衣服。就在这时,一个面皮发黄、眼皮厚重的女人立在岸边,嘴角翘着,一丝“嘎嘎”冷笑从喉腔里崩了出来。

“啊,闲话工厂!”

我的心头陡地一跳,看你时,见你的脸色唰的白了。我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赶起花花姊妹就走。

一道电鞭,一声闷雷,骤雨来临了。

夜里一场疾风恶雨,打得树木枝断叶落,高粱玉米横七竖八地倒在田里。积水在街上缓缓流着,注入村子前侧柳荫遮蔽的涝池里。

放罢早学,我回家路过队部办公室,发现屋里坐着甜话主任,公社文教专干,还有公社

知青办的吴主任。就在这时,文教专干喊我,我走了进去。文教专干拿出一只白色高靿儿球鞋亮在我面前:“看看,这是你的吧?”

哦,这鞋是那么熟悉!我有这样一双球鞋,文教专干怎么会把一只拿在手里?我接过看了,是左脚穿的,鞋上沾满污泥,不堪入目。我的鞋子一直干净、洁白,决不会弄得眼前这般污秽。我不知这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文教专干和管知青的主任以不信任的眼光望着我,“哪是谁的?”

怎么说呢?我不是刑侦破案人员,又不是以研究鞋子为职业的专家。我们村上只有甜话主任和我各有一双这样的鞋子,除了他,还会有谁呢?我望了一眼甜话主任,甜话主任若无其事地坐着,他手指缝中夹着一支“满天红”香烟贪婪地吸着,烟雾笼罩了他的面影:“哼——”一丝轻蔑的笑从他鼻腔里挤出来。

“这样吧,如果你的鞋在,请拿来。”管知青的主任说。

我点点头,急急去了。我跑到学校,学校静静的,寂寂的。我打开房门,就找起来。平常,我的球鞋就放在卧室兼办公的三斗桌下,当我取鞋时,只有一只,另一只不翼而飞。我寻遍房间角落,没有找见。我慌了,但清晰的记忆提醒我,两只鞋子成双放着,决不会错。那么,是谁拿走了另一只?我沉思着,目光落在剩余的那只鞋上。鞋子洁白无垢,孤单单倚着墙壁,仿佛嘲笑说:“木头人,我的伴侣丢失了,是她长腿走了么?”我的心一跳,忽然意识到鞋里孕育着阴谋,孕育着灾祸,这阴谋灾祸已经降临我的头上。

我提着一只鞋子去交差。文教专干接过去,把它和桌上那只并放一块时,屋里的人全都怔住了,两只鞋子一向倒,都是左脚穿的。

甜话主任脸上转换了颜色,重新点燃一支烟,凑近文教专干和知青主任,耳语了一阵,俩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文教专干转过身,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你拿来的鞋子,先收起吧!”说毕,又与甜话主任交换了一下眼色。甜话主任站起身,把烟夹在手指缝中,清了清嗓子,以座山雕审讯杨子荣的神态口吻,狡狯而又冷冰地发问:“昨天下午,你与女知青干了什么勾当?”

“……”不就是玩了场水呗,甜话主任借题发挥,其险恶用心,一时难以摸透,我只有沉默。

见我缄口不语,甜话主任冷笑了一声,接着声色俱厉地说:“教师嘛,捏(塑)造人民(类)灵魂的工程师,可是你把自己捏(塑)造的怎么样呢?根据群众反映,大队革委会观察,你不务正业,经常与知青勾勾搭搭,竟然在公众场合揣揣摸摸,混水捉(摸)鱼,赤身露体,互相调戏,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直接破坏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事实证明,你已丧失了一个人民教师应有的道德水平,再不适合于做教师工作。经大队革委会研究,征得公社革委会同意,从现在起,解除你民办教师职务。关于陈露嘛,也要写出深刻的思想检查!”时局变得这么突然,仿佛脚下的地塌陷了。我的头轰地一响,眼前金花乱冒。我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我要辩白!我要抗议!我要上告!然而,此刻既使我是虎是豹,也难挣扎出狩猎者设下的陷阱,既使最最虔诚的佛教信徒,也难感化屠夫放下正在屠宰牲灵的屠刀。

我不知自己怎样走出了队部,怎样捱到学校,趁其他老师同学们正在家里吃早饭的时机,我捆扎起铺盖书籍,别离那生活了一年的学校。

雨后的乌云还在头顶翻滚。村口石碾边,闲话工厂正在传播特大新闻。圪蹴在村口吃饭的人们望见我,有的皱眉叹气,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愤愤不平。  我心情恹恹的,身子飘飘的,觉得自己那么卑微,那么柔弱,像被风雨扫断枝叶的小树,又像被人践踏了的小草。

父母在屋里默默对坐着,显然,他们已经风闻了我被解职的事。易于感情用事的父亲“吱

吱吱”咂吸着那老是不利索的烟锅,见我进屋,就像喝醉酒般激怒了:“你有啥脸进门?”

“我……”我嘴皮张了张,颓然蹲在地上。

母亲显然是疼惜儿子的:“娃心里难受,甭发你那牛脾气。再说,那能怪娃哩,文忠(甜话主任)那娃太残了,红口白牙给咱娃栽脏……”

“好了!”父亲磕了磕烟锅,对我唬起脸,“你不小了,你媳妇也大了。今早,媒人拿走了线钱、小物,明个打鸡起就到公社领结婚证!”

一听领结婚证,我怕了,但父令难违,怎么办呢?

“咋个向?”父亲逼问了一句。

我一声不吭地蹲着,心绪纷乱极了,败坏极了。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父母雪上加霜,外压内攻使我简直要窒息了。我的头脑里像钻进无数飞虫,嗡嗡叫着,倔强的心儿蹦蹦跳着,终于歇斯底里般吼了一声:

“我,不要媳妇!”

“砰!”我的头上砸下了父亲的烟锅。“打吧,我不活了!”

“死吧,忤逆子,死了倒省心!”父亲胡须也竖起了。

我像中弹的怒狮甩了一下头颅,大声吼着,冲出屋子。

母亲慌了,一面劝阻父亲,一面阻拦我,可我已像脱缰野马,向西北水库方向而去。

“渭平——平娃子——”

身后传来母亲尖厉的呼叫。

风声在我耳边嗖嗖响着,脚底腾一股尘烟。我发疯般跑到水库边,累得蛤蟆般喘着气,

望着深不见底的水库,心里泛起狂烈的波澜:我究竟有什么错,跑到这里干什么?

“渭平——”

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用责备的眼光注视着我,质问我:“渭平,你算男子汉么?男子汉是钢打铁铸的,不是泥捏瓷化的。稍受挫折,就要粉碎,就要毁弃?这是连路边被践踏的小草也不及的!”一见你,我的头脑立刻冷静下来,人说,女人是“祸水”,难道你也是祸水,要将我淹没吗?

我的心律加快了跳跃,理智促使我冷静地思考。眼下,环境已如蛛网,将我蜾蠃一样粘住了。我不能任其吞食,我要怒吼,我要挣扎,我要撕破捆缚手脚的套索,飞向翱翔的天地!当你的手轻轻地搭在我肩头上时,“陈露——”我紧紧地拥抱主你,既使你是祸水,我心甘情愿淹死在你的潭里。

我被解职和反抗包办婚姻的事,瞎子五叔全知道了。他专门来我家,对我父母说:“都啥年代了,还是那榆木疙瘩犟牛筋脑瓜,给娃‘被窝买猫’弄媳妇,你看娃能应承?陈露那女娃多心疼,又有文化,只要娃们粘乎,就是天作之合了。”他说着又气咻咻大骂头儿们对我不公正的处理,并解说了那只左脚鞋子之谜:

那晚,你冒雨从饲养室回到知青院,蜡烛点不亮。你摸索着上床后,一个黑影乘隙闪进屋里,直扑你的床上。刚巧,甜话主任的妹妹与你做伴,黑影压在那姑娘身上,吓得她大呼小叫。仓慌间,你摸起笤帚击打。黑影见沾不得便宜,夺路逃窜时,被门坎绊倒。你拣得一只白色球鞋……

啊,那个雨夜竟发生了这样令人气愤的事!我只知自己蒙冤,哪知你的不幸。事情发生了,我的鞋子却丢失了,头儿们只查我的,不查甜话主任的,这其中包藏的卑劣用心不是十分显明的么?

“瞎种!”瞎子五叔诅咒着。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左脚鞋子,那鞋子仿佛一架投影机,将甜话主任的模样映了出来:  甜话主任个头不高,小白脸,偏分头,大名王文忠。初六五届落榜生。他见人笑嘻嘻的,话儿甜得像嘴上抹了蜜。谁有什么事央求他,他总是满口答应,办到的却极少。一次,瞎子五叔准备去镇上赶集,在村口碰见王文忠推着自行车同往。队长叫王文忠把瞎子五叔捎上,王文忠满口应承。但他说车胎要添气,叫等等。瞎子五叔在村口一等两等,直到赶集去的人都回来了,还不见王文忠的影儿。一打听,才知王文忠驮着一位花里胡骚的姑娘去了镇上。瞎子五叔知王文忠把自己当猴儿耍了,好不气恼,骂王文忠话甜心辣。被王文忠戏弄过的人见他言不符实,就以“甜话”代替了他的大名。  文化革命开始,王文忠举旗造反,夺了大队书记陈涛的权,当上“卫东彪”司令。成立大队革委会,他占据了第一把交椅,因他依旧甜言蜜语,村上人就称他为甜话主任。甜话主任迷恋女色,与村上一位名叫酸石榴的寡妇打得火热。他妻子闲话工厂吃醋了,寻上那女人家里一场臭骂揪打,致使那女人闭门三天,几乎觅死上吊。知识青年下乡后,甜话主任以领导身分常往知青院钻。首届下乡的一位女知青为回城里,以至失身于他。你下乡后,甜话主任没忘“关心”,他一得空就来知青院里,进门后,他就圪蹴在板凳上,谝一阵知青间的风流韵事,讲几段低级庸俗的笑话。每当这种场面,你就背转身,拿起书默默读起来。

有天,我来你处,刚刚坐定,就见甜话主任走过来。不知为什么,自从解职后,我望见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干哕。我乜了他一眼,见他怀中抱着一个圆溜溜的花皮西瓜,脸上挂着称心如意的微笑。一看见我,脸上的微笑就一下丧失了许多。

“哦,好圆的西瓜!”我搭讪着。

你背着身子没有理睬。甜话主任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笑着:“队上的西瓜刚开园,抱来先尝个鲜!”

“呵,谢谢主任关怀,我喝惯了白开水,只怕吃上瘾没钱买。”你扭转身说。

“只要你吃,猪八戒的海量也不怕,瓜账往我名字下记。”甜话主任说着,就取过菜刀,  只听“啪!”地一声,西瓜切开了。三双紧盯的眼睛瞪起了。面前的瓜皮厚瓤白,熟了七成。甜话主任的笑一下凝固在小白脸上,他自我解嘲地说:“有生就有熟,明天另摘个好的。”

我哼了哼鼻子,发出轻蔑的笑。

甜话主任站起身,看了看我,一脸严肃地说:“渭平,你要好好改造思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当个好社员,不要碰‘高压线’,小心‘触电’。”说罢,他就跨出门外。

你和我对视了一下,脸上一股忿然怒气。你把那七成瓜合在一起:“厚皮白脸的货,滚——”一下抛出门外。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周海峰,男,陕西乾县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创作研究会理事,西部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陕西作协文学院班固书院副院长,乾县原文联主席,作协主席。出版有小说集《乐土》,长篇小说《菩提树》。结集有中短篇小说集《小城有梦》,散文集《追日》,报告文学集《在龙卷风劫袭过的地方》。2002——2003年度市文联授予“德艺双馨”奖。其业绩载于《二十一世纪人才库》、《世界华人文学艺术界名人录》等10多部典籍。长篇小说《菩提树》被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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