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碗胡辣汤‖文/陈妍曦
好一碗胡辣汤
刚到外省上大学的小弟近来发短信向我大倒苦水:等自己放假回家一定要喝上它三天三夜的胡辣汤!小弟说,刚到学校的他就已经开始想念家乡饭肴了,尤其是高中上学时早餐必点的胡辣汤。在对着电脑上的家乡美食图片望洋兴叹一星期,眼看衣带渐宽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时候,上天终于让小弟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学校的一个食堂有卖的!尽管是遥远的城郊另一个校区的一个偏僻角落的小食堂,尽管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小弟还是精神振奋兴冲冲地向同学借了辆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老式自行车(他说当时真想给自己买个人身险),颤颤巍巍地上了路,直奔那个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但号称有胡辣汤的食堂。“难喝死了,跟咱家那儿根本不是一个味儿,这也能叫胡辣汤?!”——很显然,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却满怀期待赶到目的地的战果并不能使他满意。我的手机不断震动,全是小弟发来的消息。最后,他长叹一声,满脸惆怅地说,“唉,我想家里的美食了。”
网上有一条朋友圈转的很火:“没有什么乡愁是一碗胡辣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碗豆腐脑!”听了小弟的抱怨后再看这句话,细想果真很有理:胡辣汤作为生于河南,长于河南,并且拥有悠久历史的传统美食,说其身上寄予浓浓的乡愁一点都不为过。梁实秋先生虽祖籍浙江,却生长于京城。他曾在随笔《雅舍谈吃》中说道,“自从离开北平,想念豆汁儿不能自已。……来到台湾,有朋友说有一家饭馆儿卖豆汁儿,乃偕往一尝。乌糟糟的两碗端上来,倒是有一股酸馊之味触鼻,可是稠糊糊的像麦片粥,到嘴里很难下咽。可见在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勉强不得。”小弟若是能早看到这句话,便也不会抱有这么大的期望了。
记得我小时候,家乡卖胡辣汤的小店多会在天不亮就开门贩售,沿街摆长长的一溜儿桌子,一把碗筷,以确保即使是最早起床赶路的行人也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胡辣汤过把瘾。胡辣汤与油条、葱油饼则是绝配:刺溜一口麻辣鲜香的胡辣汤,再咬上炸的焦脆金黄的油条,一边满头大汗一边大快朵颐,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可言。
卖胡辣汤的小店通常“档次”不高,夫妻开店。要一碗胡辣汤,看丈夫掌勺,妻子端碗。时常感觉二人的默契与情谊也深蕴在这香浓的胡辣汤之中。最近这几年,主打胡辣汤的连锁快餐店栉比鳞次,干净卫生,口味种类繁多,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总感觉少了点情味儿在里头。
河南各地都有胡辣汤,做法虽不尽相同但都各具特色。其中,以周口市西华县逍遥镇胡辣汤与漯河市舞阳县的北舞渡胡辣汤最为有名:“逍遥镇”,青色大铝锅盛汤,中药味和辣味较强,肉以牛肉片为主;“北舞渡”,黄色大铜锅盛汤,汤味较绵润,肉以羊肉块为主……“肉片”和“肉块”,是两种汤的主要区别。不过现在,这两种汤的区分渐渐同化,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
胡辣胡辣,取的是“胡乱辣”的意思。所谓胡辣汤,可不是指汤中放了胡椒与辣椒,实际上,正宗的胡辣汤中只用胡椒不用辣椒,是各种辣味加在一起的那种辣。若是嫌其辣吃不惯,加入豆腐脑构成“两掺”可降低辣度,堪称绝配。小时候去买,只需对伙计说上一声“来碗豆腐脑”,上桌的绝对是这香气扑鼻麻辣适中的两掺儿。直到上了大学,到食堂仍说要“豆腐脑”,这回端上来的却是白嫩嫩撒着一层蔗糖的豆腐脑;又如去外地旅游时曾品尝当地有名的“豆腐脑”,却是用淀粉、酱油调成卤汁,撒上香菜葱花做成,虽咸香可口却与故乡有异。这才方知此“脑”非彼“脑”——这独具特色的“两掺豆腐脑”却是河南独一特产了。
写到这儿的时候不觉饥肠辘辘,就此停笔,趁傍晚天气凉爽遛弯儿到胡辣汤小店大快朵颐一番。临走时,不忘到隔壁的小超市挑选了一包即冲即饮的精装“逍遥镇胡辣汤”,准备寄给千里之外思乡情深肝肠寸断的小弟——
此时距他回家仍有小半年,就此先用这差强人意的方便装胡辣汤慰藉思乡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