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寻常香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第一次颇为正式接触“寻常”二字,便是在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这首《乌衣巷》里。那时候不懂诗中蕴含的曲曲折折,单单看中“寻常”二字。以为寻常最为妥帖,沾满了浓浓的烟火味,以至于能够栖息回归的燕子。
寻常,简单而通透。没有多少遮掩便可以看到底部,让人心里明澈。寻常,似乎是一件贴身的纯棉衣物,不抢眼,却稳妥舒适;它不像丝绸,是高贵而冰凉的,只能远观;也不像其他纤维那些粗糙又结实,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我喜欢这贴心的感觉,恰如寻常。
“飞入寻常百姓家”,寻常的家,一定是院墙不够高深,草木不够葱茏,红木格子窗户,墙壁下漫出来一些春草,燕子在屋檐下唧唧喳喳垒着窝,一会儿衔来一丝干草,一会儿叼来一些湿泥,这样悠哉悠哉半晌。想那寻常的木格子窗下,也会坐着一位小家碧玉似的人物,一块锦帕,几根丝线,针针迂回,绣几朵桃花开,当真寻常极了。
寻常真美!渴望有一处寻常的屋檐,渡我如丝如花的心,定然会是嫣然如三月的桃花风吹过的腮边,不似娇羞胜似娇羞。
相比鳞次栉比的现代建筑,我更愿意停留在小门小院内。一家又一家的并不整齐的屋舍,各自悠闲着,随意栽种的向日葵或者水仙花甚至爬山虎不需修剪,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院内,木制家具,桌凳摆放井然,主人家穿着朴素的衣裳,可以编竹筐也可以择青菜,该是多么惬意!偶尔有人串门,嘻嘻哈哈一阵子,走了给你带上一撮她家刚刚从地里割下的韭菜,鲜着呢。
寻常百姓家大抵都如此,不扭捏,不生动,却能领你走入骨子里。燕子来了,小草发芽了,桃花开了,亲人回来了,任它时光再个性,都脱离不了烟火味。倘若去掉寻常,觅得高楼大厦,闹市繁华,慢慢的燕子飞了,桃花谢了,亲人很少来往了,孤独越来越浓郁了。谁不寻常?我亦寻常,你呢?
寻常的东西,必然是民间的,不珍奇,就如邻居阿姨向妈妈借一枚顶针,借了就借了,没打算让她还,因为家里多着呢。怕是阿姨家里也很多,只暂时没找到而已。
锅台上,有妈妈烙饼的香味;院子里,有谁家晾晒的孩子尿布;老街上,有糖葫芦的叫卖声;桌上的书堆里,藏着儿时的连环画;你的故事里,还能看到我们红着脸的样子吗?——只道寻常香!在这样一个午间,大家都忙着年底的事务,我却寻思起久违的朴素香。
五月份,喜欢到山野去采摘槐花,回来做菜疙瘩,随便你采摘,这寻常的东西在农村是随处可见,不需要花钱购买。然而,到了大城市因为稀有,反而有了价格,寻常也不见了。寻常,朴素中有质感,透着笃定的生活气息。
最寻常不过旧历年。你看,远在外的游子回家心切,在家的老人翘首盼望,老老少少在一起吃吃饭,最寻常不过。而今,对于一些人却成了奢望。我们总把自己安排在路上,以为这样的拼搏就是对生活的热爱,对家人的挚爱,恰恰忘记了家是一个寻常的地方,不需要太多轰轰烈烈,平淡稳妥才是根本。
不喜欢看韩剧,看它倒不如看看隔壁的一对夫妻过日子。男的开出租车,女的在超市收银,下班时间极其不规律。有时候,我都准备睡觉,楼道里突然有了响声,夫妻俩一个接一个下班回来了,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似的。从阳台上,我都可以听到他家里锅灶上的声响,女人一定给男人做夜宵了,我常常这样猜测。不知道为何?这样猜测的时候,我感觉有种幸福在思绪里翱翔。
他们,是千千万万夫妻中最朴实的一对,但是让人感到美好。看到他们,突然我好喜欢寻常这个词。
我又何尝不是通俗的女子,在烟火深处经营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偶尔也任性和浪漫过,只是更多的还是和他们一样为生活而奔波。那些诗情画意的文字,在我的指尖坠落,美化了我烟火外的生活。其实有谁知道,敲完键盘,转身,我系上围裙,俨然是一个厨娘;又有谁知道,我也常常被生活中的琐事压得喘不过来;也曾为爱湿了衣襟,终究不过洗净容颜,重施脂粉,因为没有人会宠着你的任性到无法无天。
还是寻常一点好。我想越是寻常的东西,就越是生活的,越贴近内心吧。
我贪恋寻常的花木,寻常的故事,寻常的屋舍,寻常的爱情,还有这尘世中一个寻常的你。
摄影:秋日细雨
写安静的字,做温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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