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另一扇门,你未必能关掉早前的那扇窗
被锈蚀的老式的钢窗窗棂,有的把手已经坏掉了。楼底的青藤自由自在的爬上来,掩住窗子的面目,让这个空荡荡的单间越发显得空寂。
推开窗子时,绿叶与藤蔓哗哗作响。
已经很久没有回一中的老办公室了,久到什么时候?我得认真的想想。
08年那个夏天去的天一,一中的办公室根本就没有挪一样东西,也没收拾,觉着能有余力两头跑;或者把队伍带上顺道,学校的品牌有些动静后就回来。哪知道屁股在那里一落座,人便很难分成两半了。
一中校园一离开就是十二年,不为短;但要是从我一九八一年那个明媚的春天里迈进这个校门的人来说,它也并不是那么长。
有个被用烂用俗的词叫“尘封的记忆”,实际上再厚的浮尘都掩埋不了曾经的痕迹,它们始终在那里。
二十年前最为新潮的电脑、复印机、打印机,曾经塑造过一个叫“一中老人”那样的网络教育名人,学生、家长海量的咨询与互动,学校权威信息发布等等。它们也陪伴我走过省示范高中评估大量的材料准备,50年校庆筹备那些个紧张的日日夜夜。
如今,这些机器系统都老掉牙了,模样却不肯老去;还痴痴的等在这里,链接着那些岁月。
我不忍再打开它们。
我从未想过会离开一中校园。“树挪死、人挪活”的俗语于我很膈膜,也很遥远。校园曾经是一个最能消磨个人野心的地方,你一旦适应了一种安安静静的生活,熟悉了这个环境,一批处得像兄弟姐妹一样的同事长久在一起搭档,它就形成了你的“家园”概念,成为兄弟姐妹情感的一部分。
会对所有离开的机会视而不见。
重复的日子、重复的事情并不如想象的那般枯燥,作为推动着一所学校向上走的一员,谈不上惊心动魄却也是有一些自得。
“淮北一中”是个令人起敬的标签,你说你是淮北一中的老师别人就可能高看你几分。
那口碑就是我们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创下的。
08年提出要我到分校天一主持工作,我几乎没有多想就来了。
我对天一同样很有感情,这个队伍的最初创立我全程参与,06年在一中本部开课,管理大框成型我也思考甚多。
我熟悉天一的每一个人,从生疏,到可以相互依靠的同事、兄弟姐妹。
那时还没有很严重的想过,此后的八九年,带队伍,立规矩,在社会上形成口碑,要保证其中的一部分没有编制保障的兄弟姐妹,无养家糊口前瞻后顾之忧,那会是多难、压力多大的事情;没有想过几千人的寄宿制教育,校长的肩膀上得扛着多重的校园平安责任。
未到五十岁还是生龙活虎的年纪,不知啥叫困难与挑战的无畏,身上充盈着激情。
走进天一校园仅仅一个礼拜之后,就再也没精力回到一中的办公室,哪怕就是坐在那里跟老同事们聊聊天。
创口碑、品牌那些年,天一人做得很辛苦。
打着淮北一中分校的旗号社会上根本不认,也不拿你真当回事情,你得自己去拼业绩,创名声。
没有口碑,没有实绩建立起的社会信任感,你也不能去像民营学校那样,干花钱去买尖子生那样的龌龊事,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带着被省示范高中收剩的一届届学生群体去创造奇迹。
“成长”成为学校的办学核心理念起初是自觉,干着干着发现也不得不如此。你得把孩子的心劲给鼓动起来,把他身上贴满的各种标签给他摘去。毫无高下比较、评判的陪伴与期待孩子的成长,老师们要付出成倍的时间与精力。
刘开渠的“人生是可以雕塑的”那句话就像火把一样,领着学校的发展步伐一年一年的在加快。
一些经过在天一锤炼与摔打的老师、班主任,无论是回一中本部支持工作,或是跳槽到深圳外国语学校、合肥168等名校去的,个个都是好样的。
我们终究圆了办一所以“成长”为核心理念学校的那个教育梦。
离开一中的几年间,它的变化也挺大的。推掉了老大礼堂,修成了三层的体育馆,到处绿树成荫。
老学校的味道越来越足。
坐到大会议室里,很多人过来打招呼,也有好多不熟悉的面孔。
八九年的分开,让一些人变老了,而当年我看着领着进一中的一大批年轻人,也变得更为成熟。
早年跟在我们后面玩的小兄弟、小妹妹已成元老,04、05、06进校的已经成长为业务骨干。
大阶梯教室的会议室的样式没大变,我熟悉的那个讲台,从最初生硬的拿着稿子发言的青涩,到根本不用讲稿,思路清晰的滔滔不绝的说。
那些个日子,一一的在眼前走过。
二十多年前建科学馆的时候,很多人说这个大楼建得奢侈,没必要如此高大上;今天它已经是一中集实验、信息化、集会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之地,已成为老一中的地标建筑。
在东部新城新校区跟前,它们眼见得也要成为历史。
重走一中校园,突然想到了过去以“一中老人”之名写过的一句话:“打开另一扇门,你未必能关掉早前的那扇窗。”
此刻觉得它很智慧,亦是一往情深。
作者相关文章
关注马尔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