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何以成为丝路十字路口和四大文明汇聚之地?皆因沙漠与祁连山

当横亘在青海与甘肃之间的祁连山脉渐渐没入荒野,河西走廊也很快失去了生机和绿色,视野越来越开阔,却也让人越来越疲倦。忽然,一片金色的沙丘接棒乌黑的山峦向远方延展,沙丘之下绿意隐现,我们知道,敦煌到了。

隐没在沙山之后的敦煌绿洲

隐没在祁连山下的荒漠绿洲

敦煌,古称沙洲、沙都,这个称呼很应景,敦煌的确就像一叶飘荡在茫茫沙海戈壁上的小舟,等待被发现、被书写。公元前130年,张骞奉汉武帝之命出使西域,目的便是寻求汉帝国与乌孙和大月氏结盟,共攻匈奴。尽管张骞无功而返,但是他在西域生活了13年之久,他的西域见闻录,让中国人了解到,遥远的西域不单是茫茫昆仑和万顷流沙,在祁连山下的河西走廊,星罗棋布着多处沙漠绿洲,敦煌便是最西侧的一个。

汉匈河西大战之后,匈奴势力被驱逐,汉武帝在河西走廊设置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

敦煌原本为大月氏、乌孙等西域民族所居,后被匈奴人占领。2000多年前,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大迂回绕到匈奴右贤王部背后,闪电般发动河西大战,驱逐了匈奴人,河西走廊被纳入汉王朝疆域,汉武帝在沿线设置酒泉、武威、张掖、敦煌等“河西四郡”,成为沟通中原与西域的门户。而敦煌则被赋予了“盛大”之名,如东汉应邵注《汉书》中所述:“敦,大也。煌,盛也,以其广开西域,故以盛名”。自此敦煌这片荒漠绿洲有了个意味深长的名字。

莫高窟初唐北壁的壁画

因丝路而兴的敦煌

河西四郡的设立,使河西走廊的统治秩序快速重建,之后伴随着修筑长城、设置关隘、部署兵力、移民屯垦...,张骞带着汉庭的使团再次浩浩荡荡地从长安向西域进发了。这次张骞远赴西域,带来了大汉王朝的威严,并以丰厚的礼品向西域三十六国传达了和平通商的意愿。于是一条穿越河西走廊连接西域与中原的贸易通道开始形成,既是分岔点又是交汇点的敦煌来到了历史的中心。

行进在大漠之中的丝路商队,他们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来完成东西方之间的贸易,但也会获得丰厚的利润。

西域的商旅和使团带着骏马、玉石、香料,经由敦煌进入河西走廊,返回时他们又满载丝绸、茶叶和陶瓷,自敦煌步入大漠。在所有输往西域的商品中,丝绸无疑是最热门的抢手货。当这种色泽艳丽、顺滑柔软的布料越过帕米尔高原传入西亚乃至地中海沿岸时,当罗马帝国的凯撒大帝身披一身华丽的丝绸长袍出现在罗马剧院时,不仅引发全场关注,更使得丝绸刹那间成为罗马贵族的新宠,甚至被视作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在罗马人中口口相传。

中国的丝绸传入西方后,引发贵族们的新宠,高涨的价格促使大量逐利的商队前往东方。

贵族们的狂热,让丝绸的价格一路飙升。在当时的罗马,12两黄金才能购买1磅丝绸(1磅≈9两)。丰厚的利润促使一波波商队踏上前往东方“赛里斯”(意为丝国)的征程,他们从罗马、从埃及、从巴格达一路跋涉,穿过沙漠,跨过草原,最终都一一汇聚在敦煌,最后才沿着河西走廊到达拥有着生长丝锦树木的中原。其实作为中国的独有技术,丝绸的制作工艺直到公元6世纪中叶才逐渐传入西方,在此之前,西方世界对丝绸的需求都只能从中国得到满足。

古丝绸之路全长6440公里,是连结亚欧大陆的古代东西方文明的交汇之路。

于是这条沟通中国与世界的道路被一代代前赴后继的商旅踩了出来,这些商贸通道就是丝绸之路。沿着丝绸之路,中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及先进生产技术不断向西传播到中亚、西亚甚至欧洲,而来自西域的物产亦传播至中原。而敦煌的地理区位促使这片祁连山下、党河之畔的荒漠绿洲注定要扮演更多角色。

祁连山脉下的敦煌,注定成为丝绸之路上迎来送往的“驿站”。

东西方文明碰撞交融的乐土

其中一角色便是迎来送往的“驿站”。在古时候,无论是东中原还是西去中亚,敦煌都是这些商队、使臣、僧侣绕不过的一个考验,只因西行的人就将离开祁连山的庇护和滋润,东进的人也将告别天山和昆仑山下一连串首尾相接的绿洲。

库木塔格沙漠和莫贺延碛是去往敦煌必须跨越的艰险之地。

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中国八大沙漠之一的库木塔格沙漠,面积达2.2万平方公里。据史书记载,此地“长八百里,古曰沙河,目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自然环境极其恶劣。还有玉门关外与罗布泊之间的莫贺延碛(又称八百里瀚海,今称噶顺戈壁),是西北干燥剥蚀最强的高原区域,寸草不生。但无论是连接通向楼兰的楼兰道、去往高昌的大海道、还是进入哈密的五船道,莫贺延碛都无法避开。

库木塔格沙漠是中国的八大沙漠之一,自然环境极其恶劣,是声明的禁区,却也是丝路上到达敦煌的捷径。

所以当人们历尽辛苦抵达敦煌时,势必要在此停靠好些时日,补充饮水和给养,为接下来的行程做足准备。当滞留在敦煌的商人和货物越来越多,一部分人便干脆不再前进,直接在敦煌的集市上做起了生意。作为丝绸之路交通枢纽的敦煌,也进一步担起了贸易重镇的角色,成为中西方贸易的中心和中转站。西域胡商与中原汉族商客在此云集,从事中原丝绸和瓷器、西域珍宝、北方驼马与当地粮食的交易。

莫高窟第296窟窟顶上关于贸易活动的壁画

伴随着贸易而来的,除了各色各样的商品,还有不同的宗教、语言、音乐、舞蹈、绘画、雕塑和生产技术,于是中原文化、佛教文化、西亚和中亚文化在敦煌汇聚、碰撞、交融,到了东汉时期这里已俨然是一座“华戎所交”的大都会。人文荟萃,文化粲然,这些繁荣的景象在莫高窟第296窟窟顶的壁画上有着生动的记载,时至如今,透过色彩斑斓的壁画,我们仍能感受到那个遥远时代敦煌繁华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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