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瑞《写给我的妈妈》

写给我的妈妈

妈，这内容写的怎么样，此时此刻我并不知道。

我多希望你能一字一顿的看完，但是，我更希望你还是别看到它。

一直以来，我没有养成好的习惯，每次写的手稿都会随意的乱放，等到什么时候再用的时候总是翻箱倒柜的，最后在床底下或是哪个角落里找到布满灰尘的它们。你一直强烈要求甚至教训于我，但是抱歉，我并没有改正掉它。而且，我也将不会改正它。尽管想起来这个恶劣的习惯将会伴随我终生，而你也将不会像之前那么修正于我未果继而任我肆意而为，我竟有些心酸。

两年前我写给一个朋友的内容被你无意看到，你除了批评我字写得太潦草以外，一边收拾着一边对我说：“哪抄的？”说话的语气在我看来略带着不信任的嘲讽气。

在这三个字被你说出口之后，我收起我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感觉到了心跳加速，双脸刷的就红的有些火烧的感觉。然后我没有回答你，只是一把夺过来，然后把那篇内容夹在了一本书里面。说实话，两年过去了，那篇手稿被我重新打印成了楷体，但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拿出来示人。

在当时我觉得朗朗上口啊，而且，并没有错别字的造成啊。句与句之间衔接的也很好啊。但你没有夸我，就证明那些我沾沾自喜，一读再读的，也不过如此。

因为，在我看来，剧情的发展应该是你夸我，哪怕就是简短的两个字还行， 也足以让我窃喜啊。

不过，我应该是了解你的，你从不夸奖，从不炫耀，永远淡定，生活的方式长久以来就像是将头埋进深深土里的鸵鸟。活到了生活里，生活的重担压在肩上，在人口众多的生活里，像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任劳又顽固，强大又英勇。勇敢的像个英雄，平凡的就是个女人。

但在那时候，不知道是怎样的心理作祟，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多希望你能夸我一句。哪怕就是觉得，尽管你说不上我有怎样的优势，但就是觉得你的姑娘，她跟别人不一样。

当然，这个不一样，是一种褒义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妈。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塞我兜里的钱我找到了。但是可惜，今天告诉你的时候，已经花完了。

如果你看到，别问我都买了啥。

你也知道，一盆栀子花多少钱？杜鹃多少钱？茉莉多少钱？而且我出去玩啊，省着路费，不得吃顿饭吗？

别着急，吃的清淡，一口凉的都没喝。

今天你生日，我设想的非常完美，想着这次攒下钱就把当初给你丢了的项链还给你，然后再送你一对镯子。但我数了数我钱包里的余粮，愣是默默的不敢说一句大话。虽然你说得对，羊毛出在羊身上。但你也不对，毕竟这是我的劳动合法应得的报酬啊。

我惊天地泣鬼神的甩开写作技巧，写了一段直白简单粗糙又深情的话来遥表对你生日的祝福。朋友圈你看完了，然后让弟弟发给我一个红包。他附送了一句话：咱妈看了，考虑了考虑觉得就值这个数。

当时我的心理写照如下：

我妈还算有点良心，还真的给我发红包了，哎呀，看来以后可以时不时的写点什么来赚取生活费了。应该不会太小，毕竟大吉大利的日子。也别太多啊，我会受之有愧。

然后，我在地里拔草，突然就充满了能量。再过了三个小时以后，我忐忑的打开那个红包，我想骂街，真的。

0.02，妈你逗我，就发这个朋友圈的流量都不止0.02啊，更何况拆这个红包也是要花流量的。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验个血型或者在你屋子里找到一根头发然后去检验DNA了。

心好累。

我决定，再也不给你打电话了。

小时候你抱过我吗？

家里有很多我小时候的照片，从光头到梳起辫子，我只找到一张你抱着我的照片，2000年冬天的颐和园。那时候的你还很瘦，像我现在的身材，梳着两个低马尾，上身穿着青绿色的呢大衣，下身黑色长裤。你看着镜头笑，我对着你笑。

真俗，不过比现在，真的年轻又漂亮多了。

你相信吗？写到这里，我竟哽咽的直掉眼泪。

你时常觉得对不起我，觉得作为你的闺女，委屈。常常讲起十几年前，你觉得我太早熟，在五岁的时候你以为我早熟真好， 懂事。

后来我日渐长大，脾气暴戾又敏感。你说没有照顾好，自责。

六岁那年，我爸带我和弟弟去我姑家吃饭，期间我被刚好炸完鱼的热油浇伤了整条左臂，左小腿背处。 我甚至清楚记得我在那间不大的屋子里，那张高低床上疼的哇哇的哭。丰台的六营门，到海淀的八家。到底有多远我已无从得知。我昏昏睡去，醒来见你。

我第一次见你流眼泪。我很少见你流眼泪。

之后的这么多年，我陪在你身边。

看着你的辛苦，穿透着我的心。

开始有了更多的人夸我，夸我越来越勤劳，说我越来越懂事，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讲，我饭做得好。

只有你知道，这些年来的成长是怎样的辛苦，胳膊被多少次的热水烫伤，我蹲在自来水下一个劲的浇它带来的火辣。一个左撇子，从开始的别扭的切菜宽窄不一，厚薄不匀到现如今右手的大拇指被割过多少口。

你曾多少次声颜色令让我小心。我真的长大了，什么都可以。可只要有你在，我只想像个孩子耍赖偷懒。

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

在某一天的晚上，我下床上厕所，我刚蹬开被子坐起身，你就转过来打开手电筒。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第二天我问你，你却说你不知道。正是因为你并不知情，所以这个动作，才显得多么用心。

你知道这么些年来你带给我的是什么吗。

是对善良的认知。

你曾教我给乞讨者金钱。

我一直如此做，但随我年龄增长阅历加深，我逐渐学会辨识真伪。在真与假之间徘徊之时，我开始对此视若无睹。

你教我爱护猫狗。

我养过很多条狗，对它们每一个都疼爱有加，抱在怀里。甚至于偷偷将我爸的红烧肉拿给狗吃。但是当我发现，在我的狗食欲不振之时，你偷偷将肉和馒头剁碎用手捧着喂它们的时候，在我出门以后，你每天按时帮我遛狗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去年冬天冷得要命，零下十几度还下着雪。

对面的房顶上有一只猫，就快要冻死了。如果雪下一整夜，那只猫一定冻死了。

我不忍，搬着凳子拿着盆子去接它。你只是叫我不要去，天太冷。可你拗不过，只好陪着我。

我将手趴在砖墙之上的那一刻，寒冷刺骨的感受顿时从手指尖蔓延开。你怕我摔下来，两条胳膊死死地抱着我的腿。

将那只猫拽下来的时候，我脚下一滑。

直接摔在你身上，你摔在地上。

但你没有怪我，我把你扶起来。猫一直在喵喵叫。

你没有大道理教给我，却在身体力行的教我怎样，去做一个好人。

怎样，去做好一个人。

我爱你，永远爱你。

我任劳任怨的妈妈，你还是时光洪流里那个年轻的18岁。

你要把脊梁挺直，别弯了腰。

你要把心胸豁朗，别皱了眉。

你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