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五》(十一)
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五》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下建武二十一年乙巳
春,正月,追至不韦,斩栋蚕帅,西南诸夷悉平。
乌桓与匈奴、鲜卑连兵为寇(联合侵扰),代郡以东尤被乌桓之害。其居止近塞(居住地接近长城),朝发穹庐,暮至城郭(早晨出发,晚上就到边城),五郡民庶(百姓),家受其辜(侵害),至于郡县损坏,百姓流亡,边陲萧条,无复人迹。秋,八月,帝遣马援与谒者(官名)分筑保塞,稍兴立郡县,或空置(虚设)太守、令、长,招还人民。乌桓居上谷塞外白山者最为强富,援将三千骑击之,无功而还(马援攻击最强的白山乌桓,无功而返)。鲜卑万馀骑寇辽东,太守祭肜率数千人迎击之,自被甲陷陈(亲自披甲上阵)。虏大奔,投水死者过半,遂穷追出塞。虏急,皆弃兵(扔掉武器)裸身散走。是后鲜卑震怖,畏肜,不敢复窥塞。
冬,匈奴寇上谷、中山。
莎车王贤(人名)浸(渐渐)以骄横,欲兼并西域,数攻诸国,重求赋税,诸国愁惧。车师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国俱遣子入侍,献其珍宝;及得见,皆流涕稽首,愿得都护(都到中央寻求保护)。帝以中国初定,北边未服,皆还其侍子,厚赏赐之(自顾不暇)。诸国闻都护不出,而侍子皆还,大忧恐,乃与敦煌太守檄(呈送公文):“愿留侍子以示莎车,言侍子见留,都护寻出,冀且息其兵。(希望留下人质,对莎车宣称汉已派出都护,尽快出兵)”裴遵以状闻,帝许之。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下建武二十二年丙午
春,闰正月,丙戌,,上幸长安;二月,己巳,还雒阳。
夏,五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秋,九月,戊辰,地震。
冬,十月,壬子,大司空硃浮免。
癸丑,以光禄勋杜林为大司空。
初,陈留刘昆为江陵令,县有火灾,昆向火叩头,火寻灭(对着火磕头,会就灭了,神乎);后为弘农太守,虎皆负子渡河(老虎举家远迁,神乎)。帝闻而异之,征昆代林为光禄勋。帝问昆曰:“前在江陵,反风灭火,后守弘农,虎北渡河,行何德政而致是事?(你有何德政,如此神奇)”对曰:“偶然耳(偶尔罢了)。”左右皆笑,帝叹曰:“此乃长者之言也!(这是实话)”顾命书诸策(回头让人记录史册)。
是岁,青州蝗。
匈奴单于舆(人名)死,子左贤王乌达鞮侯(人名)立;复死,弟左贤王蒲奴(人名)立。匈奴中连年旱蝗,赤地数千里,人畜饥疫,死耗太半。单于畏汉乘其敝(害怕汉趁火打劫),乃遣使诣渔阳求和亲;帝遣中郎将李茂报命(回复)。
半民:趁火打劫的不是前面屡屡袭扰的敌人,反倒是身后的盟友,这是匈奴始料不及的。
乌桓乘匈奴之弱,击破之,匈奴北徙数千里,幕南(漠南)地空。诏罢诸边郡亭候、吏卒(裁撤戍边官兵),以币帛招降乌桓。
西域诸国侍子久留敦煌,皆愁思亡归(派遣的质子逃回去)。莎车王贤知都护不至,击破鄯善,攻杀龟兹王。鄯善王安上书:“愿复遣子入侍,更请都护;都护不出,诚迫于匈奴(那就只有向匈奴找靠山了)。”帝报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我们力不从心),如诸国力不从心,东西南北自在也(你们如果无力抵抗,就自便吧)。”于是鄯善、车师复附匈奴。
班固论曰:孝武之世,图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担忧匈奴兼并西域),结党南羌(联合南部羌族部落),乃表(设置河西四郡)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氏(隔断匈奴与羌、月氏的联系)。单于失援(没有盟友),由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遭值文、景玄默(正逢文景时休养生息政策),养民五世,财力有馀,士马强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厓七郡(看到南方物产,增设南部七郡);感蒟酱、竹杖,则开牂柯、越巂(看到西南物产,增设牂牁二郡);闻天马、蒲陶(葡萄),则通大宛、安息(通西域);自是殊方异物,四面而至。于是开苑囿,广宫室,盛帷帐,美服玩。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及赂遗赠送,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可胜计(招待远方宾客,迎来送往)。至于用度不足(国库为之空虚),乃榷酒酤,筦(音:管)SPAN>(酒、盐铁专卖,滥发货币,车船畜产征税)。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绣杖斧(派出绣衣使者),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岂非仁圣之所悔哉!
半民:班固对汉武帝的屈竭民财,穷兵黩武的反思。但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倘若没有汉武帝的积极进取,百姓抱守着烂了的太仓之粟,府库的断线之钱,沉睡糜烂,哪里有开疆拓土、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豪气,况且匈奴连年掳掠,百姓深受其苦,朝廷屈辱和亲,又有什么好处呢?不过,凡是都有个“度”,汉武帝让战争的车轮不可遏止的越走越远,为了一匹汗血宛马就不远千里的出兵,那就真是穷兵黩武了!
且通西哉,近有龙堆(地名),远则葱岭,身热、头痛、悬度之厄(险恶地段),淮南、杜钦、扬雄之论,皆以为此天地所以界别区域,绝外内也(他们认为是隔绝内外)。西域诸国,各有君长,兵众分弱(分散弱小),无所统一,虽属匈奴,不相亲附;匈奴能得其马畜、旃罽(音:粘剂,毛织品)而不能统率,与之进退(并非真心归附匈奴)。与汉隔绝,道里又远,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不实惠,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盛德在我,无取于彼(我们不向他索取)。故自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德,咸乐内属(想归附),数遣使置质于汉,愿请都护。圣上远览古今,因时之宜,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让白雉(退回白野鸡),太宗之却走马(推让千里马),义兼之矣(光武的做法和他们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