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文/萧仁风

龙吟

我出生在北方的一座重工业城市，城市最出名的是它个钢铁工业，相传早在满清时期这里就盛产铁矿。当时就是关外有名的兵器制造中心。在我小的时候奶奶就常常给我讲，这里是是满清8条龙脉之一，主管刀兵杀伐。这里的地下有一条沉睡这一条黑龙。建国后有一年这里发生大地震，就是黑龙醒过来了，翻了个身造成的。小孩子天黑以后不要乱跑。黑龙会在夜里找到能听到他声音的小孩抓住吃掉。传说固然是假的，但我在夜里真的能听到从地底传出的低沉的轰轰的声音时断时续，像是真的有怪兽在睡觉时的呼噜声。

青年时随父母搬去外地，好久不曾再回家乡。直到多年以后爷爷去世。父亲办了提前退休回到家乡照顾奶奶。我才又回到童年时的故乡。那时我在南方上学，因为路途遥远，一年通常只有过年的寒假才回家，来回都是坐后半夜的火车。而久违的每次半夜赶车，都能听见钢厂方向的地下传来的时断时续的轰鸣，那声音不再像儿时那样令人害怕，反而有一些亲近，像是一位老朋友在耳边私语。仿佛整个城市都在为我送别。

毕业以后在外漂泊数年，混的不尽如人意。我也再无底气拒绝父母的安排，通过家里关系回到家乡的钢厂做了一名普通工人。倒班成了成活的常态，后半夜在厂里无聊的时候点起一支烟 然后静静的聆听。总能听到那熟悉的轰隆轰隆的声音，不过对比记忆之中，现在的声音视乎变得有气无力，仿佛一个病榻前的老人的呼吸声音。如果地下真的有怪兽或者黑龙。如果这真是它发出的声音。那它应该也是快到暮年了吧。

转眼多年过去，我也娶妻生子。我的孩子也能听到那轰轰隆隆的声音，妻子却听不到。期间我也问过很多人，有些人能听到有些人听不到。儿子有时候好奇问我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我不想把奶奶那一套迷信的说法灌输给小孩，可自己又解释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儿子确对那声音越来越感兴趣，有一天突然和我说，那声音是一个老人在说话，

让大家去救救他。这么一说我和妻子都有点害怕了。怕孩子有什么精神问题。背着父母带孩子偷偷去精神科检查了一圈，孩子一切正常。我缺不正常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产生了，难道这声音真的是求救？

越是这么想，我对那声音越敏。直到有一天，我真的听见轰轰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个老者低沉的嗓音。“救救我~ 救救我~”我再也无法入睡了，因为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刚开始是夜里后来连白天都能听到，梦中更加清晰。我堵住耳朵也无济于事，那声音甚至直接出现在我脑袋里。我不上夜班的时候只能靠安眠药才能睡下，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妻子非常担心，可是我怕同事说闲话，不敢去医院检查，只能自己硬抗。

直到有一天，喝大量咖啡的我还是坚持不住在上夜班的时候睡觉了。梦境中我看到了一个黑衣老人拄着拐杖，穿着类似道袍一样的黑色袍子。佝偻着身体背对着我，喉咙里发出那熟悉的轰隆声。确实是我记忆中的那种声音。

“你总算来啦，我等你快40年了，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老人说话的同时轰鸣声音没有停止。对比喉咙发出的轰鸣，他说话的声音显得非常微弱，但一字一句都没有通过耳朵，直接传进我的大脑里。

“你在等我？你是谁？为什么等我？”

我有些害怕，因为在这梦境中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我握紧拳头，把指甲掐向手心，没有疼痛。我又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也还是没有。这证实了我确实在做梦，而且想从这梦境中醒过来，但却醒不过来。老人慢慢的转过身来，但我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清他的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本来应该是眼白的地方全是黑色的，瞳孔是分不太清是蓝色还是绿色的十字星型。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又像是黑暗中的野兽的眼睛。不知道是 因为寒冷还是害怕，我开始全身发抖，上下牙齿都不住的撞击在一起，我低着头一点也不敢直视这目光。

“放轻松，孩子，我不会也不能伤害你。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敢说话只是不停的颤抖。老人慢慢走到我身边，把手放在我肩膀。

“放轻松，孩子，我们还有一些时间，你平静下来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感觉一股暖流传遍我的全身，身体不那么冷了，甚至心里也踏实好多。

“你到底是谁？”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是一只被困的龙。接下来我会讲讲我的故事，讲完以后你可以选择是否救我。你也可选择马上就离开，我不会强迫你，你是愿意听完我的故事，还是现在让我送你回去 ？”

刚才那股暖流让我心里踏实多了，而且好奇心也战胜了我的理智。

“我想听听。”

很多年前， 我已经记不清能多少年了。我路过此地，遇到了 一个精灵，一个黑色的精灵。它和我一样诞生自大地之心，是的大地母亲万亿年孕育出来的一个精灵。我被她吸引，停留下来看着她成长。和它一起成长的还有大山中的一小群人类。他们像杜若一样芬芳。渴了就喝山中甘甜的泉水，热了就在头上支起松柏遮阳。精灵希望能于人类沟通，居然慢慢幻化成人形。解救偶尔被困或者迷路的人类。人类把她当成山中的女神崇拜祭祀。一个身披石兰腰系杜衡小伙子甚至冒着危险，折下悬崖边美丽的鲜花对她表达了爱意。她羞涩的不能说话只是以婀娜的姿态和含情脉脉的微笑报以回应。小伙子明白了她的心意，和她约定7天之后再来相会。她非常高兴，这7天跑遍了整个大山取来薜荔做成衣服，用女萝做成腰带。梳洗打扮等待去赴心上人的约会。约期当天她骑着红色豹子，带着山中的狸猫，用辛夷做成车，用桂花扎起彩旗用她能想到的最美丽的姿态去迎接她的恋人。她独自站在高高山巅，看着脚下云雾像水波浪一样滚动舒卷，等了整

整一天小伙子也没有来。难道是我住的地方太偏僻，道路太难走，所以他来的迟了。她在山间采集能延年益寿的草药打算送给心上人做礼物，这样又等了2天，她疑惑的自然自语难道他想念着我但是没有空来赴约吗？乌云从东面慢慢飘过来，把白天变得像黑夜一样昏暗，她心里也越来越疑惑，雷声阵阵，大雨滂沱，寂静的夜里只有猿猴尖锐的啾啾声和风吹落树叶的飕飕声，伴随着无眠的夜她也越来越烦恼。终于在第3天的早上黯然离去。

从那以后活泼的山中精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消瘦，眉目紧缩的她。我看着她终日愁容不展，做了一个令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原来小伙子之所以没来赴约，是因为他打算采摘悬崖边上一朵最美的花献给女神。但是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死了。我找到了他的尸体用我修炼千年的龙血把他复活了。道法自然，当时的我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只是为了精灵我觉得值得。小伙子复活以后马上去找到了精灵，他们也幸福的度过了一生.精灵也在小伙子死后回到大山之中，默默的守护者他们的子孙。更准确说是我和精灵的子孙。他们拥有从精灵那得来顽强的生命力和从黑龙之血得来的勇气。很快便在这片土地上开支扇叶，可以说在这边土地生长的人类都有我和精灵的血脉。

我犯了个可怕的错误，我可以以神性压制体内黑龙之血的暴虐贪婪，但人类不行。就算小伙子是仙人之姿。救活他的时候黑龙之血也在他的血脉中埋下了种子。经过不知道多少代，这里的人类变得残暴并且贪婪。他们相互搏杀，甚至用比对待野兽的更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同胞。精灵不忍心看自己的子孙相残又无能为力，选择了沉睡。我很悲痛但也很好奇他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低估了人类的贪婪，因为体内血脉的原因他们发现了我，并且无耻的请来了方士，用困龙锁困住我，意图杀死我，来取龙晶。精灵为了救我和方士搏斗，失去了生命之力，化成了一座大山，悔恨的泪水化成2条黑色的河流。但就是算这样我还是被困住了。但是他们没有能力杀死我，所以他们用了一

种更卑鄙方式。精灵和我同源都是大地母亲孕育的，她的精魂能和我的血反应，形成你们人类所谓的钢铁。这200年间先是萨满，再是异族，然后是你们。不变的是贪婪。你们都做同样的事情，开采精灵的核心和我的血液，满足你们自己贪婪的私欲。你们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肆无忌惮，居然在在短短数十年间，就把亿万年才形成的精魂和我的血消耗殆尽了。如今我能感觉得到精灵的精魂所剩无几。而我也时日不久矣。我不停呼唤着有我血脉的子孙，希望他们中的一些人能听见我的呼唤，把我解救出去。我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和精灵的精魂一起回归大地母亲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你可以做出你的选择了。良心发现拯救我，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会强迫你，甚至没有什么能报答你。”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老人终于讲完的他的故事。仔细看他才发现他真的很老了，脸上已经全是皱纹，眉毛和胡子都是全白的，身体也非常瘦弱，现在身上黑袍子都能把他压垮是的。星星样的眼睛也显得不那么恐怖，甚至眼神中有恳求的意思。

”我能怎么帮你呀？我不知道做什么呀。“

“很简单，我会用最后一点力量把你送到炼钢高炉，你把我这颗龙晶投到里面就可以了。”

“那可以开始了，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老人说的是真的，没有一点怀疑，我打算帮他。也许是真的是血脉相传的原因吧

“谢谢你孩子，看到你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我救活的小伙子。现在你闭上眼睛。我送你过去。”

几秒钟以后我感觉身体被烤的发烫，睁开眼睛一看我真的在炼钢炉，而且是飞正上方。我甚至能看到不远处中控室的观察窗。不知道值班的主控能不能看见我。我手里多

了一颗杯口大小的红色珠子。就是要把它扔进高炉吧。扔完我不会被烫死吧，反正是做梦。我不在做过多思考，把手中的珠子对准高炉的中心，挥手扔了出去。

珠子接触钢水的一瞬间，高炉整个炸开，从高炉位置的地下，真的飞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浑身带着赤红的钢水一飞冲天。他巨大的身体裹挟的纷飞的钢水把整个天空照成红色，真的是一条黑龙。他的巨大的身体不符合物理常识的漂浮在半空。老人说的是真的因为我看到了这怪兽的眼睛----十字星型。闪烁着非蓝非绿的寒光，和老人的一模一样，只是巨大好多甚至比月亮都大都亮。突然它的眼睛先变成橘黄色，然后片刻之间又变成血红色。赤红的烈焰从他嘴里汹涌而出，倾泻在整个钢厂上。刹那间钢厂变成一片火海。火光照应出了天空中巨大的黑影。这黑影没有多做停留，舒展身体然后向西南飞去，没过多久就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之中。而我也昏倒了，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的床上，手心四个印出血的指甲印和左臂上的淤青，让我疑惑到底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医生说只是昏倒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被吓得。再观察下晚上就可以回家。回到家里才发现朋友圈都炸锅了。说钢厂发生一起特大火灾，过火面积达到1/3个钢厂，但奇迹般的无任何人员伤亡。而且火势灭的很很快，到今天下午火就都基本熄灭了。原因不明，有迷信说法说是天火。

半夜我一直睡不着想着在梦中发生的事情，黑龙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神女的精魂，是不是和她一起回到大地之心了.起夜的儿子看到在客厅里抽烟的我，喃喃的对我说爸爸今晚真安静呀。是呀那轰轰的呻吟声真的一点都听不到了，40多年的家乡还真是第一次这么安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