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飘香 玉兔呈祥——陈遵《桂中玉兔图》
丹桂飘香 玉兔呈祥
——陈遵《桂中玉兔图》
邹凌
十二生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一个生肖就是一个图腾,并与每一个人相结合,赋予一种神奇的性格,因而深受世人喜爱,成为历代文人墨客题咏、书画的创作题材。明代画家陈遵的《桂中玉兔图》轴正是以十二生肖中的兔为描绘对象,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古代的兔文化。
陈遵,生卒年不详,字汝循,浙江嘉兴人,长期寓居吴县(今江苏苏州),善画花鸟、山水。据明代徐沁的《明画录》卷六载:其“写生花鸟如生,而笔力苍老,海内赏鉴家重币购求,非其人辄弗应。”可见陈遵的花鸟画在当时影响很大,而且性格孤傲。在《明画录》花鸟卷中,他的名字排在周之冕之后,据此推测陈遵的生活年代大约是明万历年间。
《桂中玉兔图》轴(见下图),纸本,设色,纵146厘米,横79.5厘米,现藏天津市博物馆。画上画家自识:“汝循子陈遵写”,钤“陈遵之印”和“宝墨斋”二印。画仲秋时节,天高气爽,一太湖石自右而出,浑厚坚挺,石身凸凹多变,瘦漏多褶,玲珑剔透。石后数丛菊花,花开正艳,或正面或侧面,或半开或含苞,妩媚多姿,菊旁一株桂树挺拔向上,桂枝潇洒,桂花盛开,丹桂飘香。太湖石、菊花与桂树边,一条清溪弯曲流畅,一只黑兔正悠闲自得地俯卧溪岸边,两只兔耳竖起,两眼凝视着溪对岸迎面怒放的木芙蓉;粉红色的芙蓉花在微风的吹拂下,在清溪中野茨菰花的衬托下,轻轻摇曳,芳姿丽影,光彩夺目。正所谓:“何人最慕仙家景,移取霜毛画里看。”(明·傅珪《画兔》)
兔,历来是吉祥之物,在古人眼中,兔可以通人神。据《礼记·曲礼》载:“凡祭宗庙之礼,牛曰一元大武,豕曰刚鬛,豚曰肥腯,羊曰柔毛,鸡曰翰音,犬曰羮献,雉曰踈趾,兔曰明视。”可见兔乃人间与神界的媒介之一。自古以来有关兔的神话与故事流传颇多,最著名的是月宫玉兔捣药的传说。明代人们将兔子图案绣于服饰上,每当中秋佳节,穿月兔纹衣,佩戴节令首饰,赏月团圆;还塑造了一种泥塑叫“兔儿爷”,明·纪坤《戏体》诗小序称:“京中秋节,多以泥搏兔形,衣冠踞坐如人状,儿女祀而拜之。”此风俗到清代更盛。现代著名作家老舍在《四世同堂》里就有一段兔儿爷的描写:“脸蛋上没有胭脂,而只在小三瓣嘴上画了一条细红线,红的,上了油;两个细长白耳朵上淡淡地描着点浅红;这样,小兔的脸上就带出一种英俊的样子,倒好像是兔儿中的黄天霸似的。它的上身穿着朱红的袍……”兔有白兔、赤兔、黑兔之分。白兔为“吉瑞”之物,赤兔为“王者”德盛,黑兔为“呈祥”之兆。宋·欧阳询主编的《艺文类聚·祥瑞部下》卷九十九说“白兔为瑞”,“黑兔曰祥”。认为黑兔呈祥的观点来源于阴阳五行说。在现存的古代画兔作品中,白兔与黑兔最多,其中宋代崔白的《禽兔图》、张翀的《花兔图》,明代周之冕的《松兔图》、陶成的《蟾宫月兔图》、张路的《苍鹰攫兔图》、陈遵的《桂中玉兔图》、徐霖的《菊石野兔图》,清代沈铨的《雪中游兔图》、陈星的《玉兔丹桂图》、冷枚的《梧桐双兔图》、华喦的《海棠禽兔图》等都不愧为画兔精品。
陈遵作画喜传统,重写生;画兔汲取了崔白、张翀的画法,同时又受同朝人陈淳、周之冕的影响,尤其是周之冕的勾花点叶画法对其影响较大。陈淳、周之冕都是苏州人,是陈遵的前辈,明代苏州又是文人画的中心,因此,在陈遵的画中既有周之冕等人的笔意,又有文人画的韵味。从此图上看,画家明显受到崔白《禽兔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构图影响,取其之长而有所变化,所画内容比崔白更加丰富。右边所画太湖石、菊和桂与左下角所画芙蓉花、野茨菰花和溪流相互映,形成爽爽秋色,把观者带到一个秋意盎然的境界中。溪岸深处是白茫茫一片,突出景色的幽静,给人以遐想。在画法上多法兼用,以勾花点叶法为主,笔墨细腻;菊花、茨菰花均用墨线勾勒,菊叶以水墨画出,茨菰叶则以淡绿点出,随意而富有生气。画桂树用小写意画法,先用墨笔皴擦出树杆、画出细枝,讲究运笔之枯、湿、浓、淡,再用淡绿略加青画桂叶,注重叶面的前后变化,最后以墨绿勾叶茎,形象逼真。画芙蓉则是没骨画法,不用勾勒,直接用色画出,色彩鲜艳。画太湖石与溪岸坡均为粗笔写意,先用墨笔画出轮廓,再染以色、墨。尤其是黑兔的画法,兼工带写,先用墨笔粗画出兔形,再用细笔墨线分出兔毛与层次,使俯卧而望的黑兔栩栩如生。整个画面布局严谨,层次清晰,所画物象大多以彩墨画出,唯独兔子与太湖石用墨画出,不仅抓人眼球,而且突出了主题,使观者一目了然。
(原载2013年8月21日《中国书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