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共克时艰,同舟共济,“大家文学奖”参赛作品:在疫区里的五次泪奔

在疫区里的五次泪奔
杨德振
我是2020年元月21日晚上回到湖北麻城的大别山里,以休年假的名义回来探望耄耋之年的父母,并陪伴他们过年。在广州的妻子和儿子本来叫我同她(他)们一道去欧洲旅游的,我想起古人曾说过“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便拒绝了太太和儿子同游欧洲的请求,一个人乘车回到了僻静的大山里。
(一)
没想到,回来的头一天,我的伯父在满80岁的年龄阶段上因病去世,我参加了他的葬礼。伯父是一个非常本份、老实、善良又木讷、沉默的老人,一生苦做农活,把四个女儿含辛茹苦拉扯大,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衣裳,一辈子在大山里晴耕雨歇,过着一个农人的日子。惟一一次走出大山就是十年前去广州、深圳走了一趟,看望他自己最小的女儿。在广州,我还专门请他和伯母在餐厅里吃了一顿大餐,算是感恩他们从小到大对我的不断赞许与多次激励。
去年国庆节期间,我回来度假,还与伯父坐在一起,聊了好半天。没有想到,短短的三个月,我与伯父就阴阳相隔。在葬礼上,想到伯父清苦而负累的一生,我忍不住流下了滚烫的泪水,这是一个晚辈对逝者、长者的无限追思与哀悼,是一个健康人对生命无常的低吟与苦叹。
元月23日,伯父的灵柩在霏霏细雨中下葬了。早饭时,接着又听到了一个骇人消息,武汉封城。新冠肺炎疫情以无限快捷的速度以武汉为原点迅速向周边蔓延,接着黄冈、麻城宣布封城……为即将到来的除夕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霾。山区人们不知其疫情凶恶险峻,仍然像往常过年一样,准备欢欢喜喜、鞭炮齐鸣过大年。
(二)
大年二十九晚,我与父母还有我从养老院接来的、无依无靠的舅舅,四个人围在火炉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谈天说地。聊着聊着,父亲就把他与村里个别人发生的一些纠葛和不愉快事情搬弄了出来。我规劝老人眼睛要往前看,不要总是回头看,纠缠纠结于个人的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没想到,年迈的父亲勃然大怒,说我"肘子往外拐”。父亲的耳朵本来就很聋,我每次说话,总是大声跟他喊,为此,他说我“叱责他”、“不孝顺他”,还要“告诉我儿子、说我不孝顺他”,并威胁我说:“再不帮他去对付别人,自己就去喝农药寻死”等等。弄得我和在场的母亲、舅舅无言以对,面面相觑。我一时莫口难辩,委屈至极,原本担心他们过年冷清孤单,千里万里赶回来陪伴他们,竟然落得个“不孝”的名声,伤心与委屈一齐袭上心头,在仅隔了一天的时间里,我竟然又一次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哭泣与沉默有时候可能是一种力量,也可能是一种柔顺剂,它可以唤醒和融化每个人内心最坚硬的壁垒。父亲见我痛苦涕零,火气马下消了一半。我带着哭腔趁机跟他说:“您自己已是风烛残年之人,没有必要为物质上的一点小事与人怄气,什么东西不要总嫌其少,不嫌其多,更没有必要一大把年纪了,还争强好胜,不输年轻人,肝火旺盛……要知道,属于您的奋斗年代已经过去,没有必要为一寸土地、半句话语与别人斗气斗智,应该颐养天年,安享晚年,要身在福中,知福惜福才行!”
父亲似乎听到并听懂了我说的话语。他如果真能听懂,我想,这付出的数行滚烫的泪水是有价值的,它打开的是一个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的心境与心智,温润和融化的是一颗近乎于坚冰一样的心。
(三)
从正月初一开始,我和父母、舅舅四人就按当地政府的指引,宅在家里不出门,以阻断新冠肺炎的传染链。从早到晚,我们就在小院中、三楼楼顶来回走动,接受春风的抚摸和阳光的照耀。我白天看书、写作,晚上怕他们孤独、苦闷、焦虑、不安,就陪他们看黄梅戏,以转移自己和他们对疫情的关注力和种种担忧。
我知道,越是年老之人,对死亡的恐惧感越是深重,所以,央视每天的新闻联播只有我一个人看,我吩咐叫他们不要看,因为每天有疫情死亡数字播报,挺骇人瘆人的。最严重时,湖北疫区一天就有三百多人死亡,触目惊心。每一次播报,对年迈的老人来说,都像是一次死亡的"天气预报",也近乎心灵的炙烤与雕刻。我不想让他们笼罩在巨大的愁云惨雾之中,悲伤不已;所以,每天晚上我放弃写作,抽出时间专门陪伴他们。在惟一的娱乐共处时光里,只看他们最喜欢看的黄梅戏,看了一本又一本完整的曲目。好在在此之前,我在网上给两位老人订购了二、三百部黄梅戏碟片。
只是没想到,当看到一部黄梅戏《灾年逃荒》的曲目时,剧中一家人在瘟疫之年四处逃荒,以讨饭为生,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颠沛流离、经受众多磨难、易子而食时,联想到时下大疫情,我们尚不用逃荒、无饥寒交迫、易子而食,更不怕风吹雨打、露宿街头,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忍不住双眼模糊、泪眼婆娑、鼻涕流淌……坐在侧边的父母,目睹了我细腻的情动处,默默地不吭声,也许他们也被此景此情所打动……
有时候,沉默是另一种语言,也是最好的生活留白。这次流泪是在惶惑、焦虑、苦闷的大疫情里,对今非昔比的两种疫情下的众生相的一次对比审视与隔空观照,是个人悲天悯人情怀的一种自然流露和诠释,是冰火交杂的晶莹热泪在苦难相守岁月里的自然闪耀。
(四)
随着疫情形势的越来越严峻,广大山区农民自我隔离的时间十天、二十天、三十天、四十天、五十天过去了,许多人出现了心理上的焦躁、惶恐、无奈、无助,一些人的心理承受压力达到了极限。我的父母和舅舅也是一样,心里都憋着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郁闷与苦恼情绪,找不到排遣和消除的出口,因此就相互指责埋怨和发起脾气来。
舅舅一生不太讲卫生,从来也没有在我家住这么长的时间,要不是隔离,村村封路了,我早就开车送他回养老院了。父母埋怨我“不该多事,灾年中把他接来过年”,我说:“尽一点孝心而已”,我原打算让舅舅住上一周时间,过完年后,就送舅舅回养老院。没想到,疫情阻隔了他的归程,再说,养老院也不准他回去。一个月后,后来把他送回到四十公里外的养老院时,还颇费周折,“走了后门”,这是后话。
舅舅六十三、四岁年纪,身材矮小,体弱多病。他还喜欢喝酒、抽烟。刚开始十来天,我每天给他酒喝,给他好烟抽,没想到,他形成了依赖,餐餐想喝酒,天天想抽好烟;有时不给他喝酒,就不高兴。舅舅由于年幼时父母双亡,没有上过学,缺乏良好的家庭教育,因此说话带刺,话中瘆人,执拗而呆板。有时候父母委婉地劝他讲卫生,注意不要随地乱丢乱吐、乱扔烟头,他马上顶撞得我父母一楞一楞的。
尤其是我母亲说教他,他气不打一处来,把母亲气得多次流泪。在疫情里,母亲起早贪黑给我和舅舅做一日三餐,他丝毫不领情,更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在封闭隔离的姐姐和姐夫家里,他俨然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任性而为,逍遥自在,随随便便。有时候把大碗白米饭和面条倒掉在鸡笼里喂鸡,连我也感到惊讶,母亲则更是生气,说他"没有挨过饿,不知粮食贵",他听后满不在乎。
矛盾终于在疫情中的一个早晨爆发出来。母亲一脸冷漠,嘟着嘴,根本不理舅舅。舅舅知道得罪了他姐姐,也是一脸不高兴,舅舅看到我起床后,嚎啕大哭,说母亲“作贱他”,我一时慌了神,忐忑不安。我真是说“母亲不对”也不行,说“舅舅不对”也不行,只好两边劝,劝着劝着,双方又把矛盾的焦点转移到了我身上。
母亲说:“就不该接舅舅来过年,都怪你,乱中添乱。”舅舅说:“你该早点送我回养老院,怪你不安排!”疫区里到处封锁隔离,寸步难行,舅舅是知道的,他自知理亏,便埋怨起我来,转移我母亲对他的怒气与怨气。我真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见母亲噙着泪水,舅舅嚎啕,我也忍不住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在大疫情面前,每一个人的心力是憔悴的,情感是脆弱多变的,亲情在强大的疫情压力和灾难面前很容易坍塌溃败。姐与弟、夫与妻、父与子、婆与媳、兄与弟、姐与妹在疫期中因为一点小事而吵架的事情在疫区中时有所闻,疫情之殇下无完美或圆满的亲情。
(五)
2月26日,全国“战疫情"正处于如火如荼之际,一个令人悲恸和悸动不安的人间悲剧通过网络传来,又让我再一次热泪涌动,那就是:湖北疫区十堰市张湾区花果街一社区内,一个五、六岁小孩童守护已死去的爷爷三、四天时间,每天靠吃饼干度日。小孩童他还担心爷爷冻着,知道给死去的爷爷盖上被子……要不是社区工作人员上门做登记和测体温,这个悲恸的新闻后续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令人瞩目和揪心。
读到这里,我既为这个小孩童的孝心感动得热泪盈眶,又为这个小孩童的监护人也就是其父母汗颜。在这么大的灾情面前,现在通信又这么发达,这个为人父母者、为人子女者为什么做不到上敬老、下爱小呢?!人间一切伦理悲剧皆产生于疏忽大意和麻木不仁、共情不专等人性丑恶中和世事幽微处。
有时候,灾难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我为这样的家庭除了掬一把同情泪以外,还想说的是,在大灾难面前,人人应该学会守望相助、共情共处共理;只有相互情感熨帖,嘘寒问暖,再大的灾情终有人心、人情可以化解的力量与时日。
对于一个已五十五岁的人来说,见惯了各种世像世态和人性嬗变,按说心地已呈坚硬、泪腺已处干涸状态,再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是,在疫区近八十天的日子里,我竟然五次流泪,就是在写本文时,我也难禁泪光涟涟、热泪盈眶。泪光中,既折射出家国情怀,也折射苦难岁月里孝心与爱心难以两全的光芒;同时,泪水里,还映照出人世间真善美,荡涤和冲刷着假丑恶。我深深感觉,我洒下的是滚烫的泪水,收集的却是沉甸甸的记忆和精神宝藏,深邃的眼睛更加清澈澄明。
2020年4月1日于湖北老家杨家河村

原创作者:杨德振,祖籍湖北麻城,现居广州,工商硕士,中国散文作家,广东作家,酒店职业经理人,心智研究专家,专栏作家。已出版著作八部,编导微电影两部,其中一部《安娜的微笑》获广东省全省三等奖,多篇散文获全国各种奖项,著作被中央党校、国防大学、清华、北大、国家图书馆等机构和高等院校收藏,网上亦有售。

丁耀西,字要喜,又鹞子。别署塞上寒人,号松竹楼主。行伍出身。曾任《伊泰集团报》记者编辑、《鄂尔多斯日报》特约记者,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伊泰集团文联理事、《商战》杂志专栏作家、中国书画摄影家协会理事、培训中心教授、江西省人文书画院名誉院长、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书画院院长。
 创作《月圆》首获“五台山杯”全国优秀奖,《苍绿》《育子》《天地情感》等作品入编入选《20世纪国际书画名家作品荟萃》《20世纪国际书画篆刻家大辞典》《国际书画家大辞典》并获世界铜奖等。《兰心》获国际文化交流奖。《江山如画——坚持四个不变》获全国第七届书画文学一等奖,作品传略入编《国际书画家作品润格》《第七届全国书画文学集》。《先生九旬挑河山》入编《首届“当代经典”全国书面家精品集》并获金奖。《挽狂澜定国运》入编《“复兴之路”当代中国艺术成就展暨中国艺术名家》集,并获特别金奖。《庐山》入编《红旗颂爱国书画大展全国巡回展获奖作品集》,获“展中展”金奖。《天下为公铸丰碑,星火燎原更政体》获得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金奖,角逐特别金奖。《怀古》《共天长》《鹤寿无极)等书、画、文作品获得国内外大奖百余次。作为东盟十国及其它国家赠送国礼作品,2012年书画文作赴法国展出。
出版长篇章回小说《砚兰江》、《丁耀西书画文学集》获世界铜奖、内蒙古呼铁铁马杯文学创作奖。
关于“聚寿山”杯首届全国散文诗歌大赛截稿日期延期的公告
由中国西部散文学会、《西部散文选刊》杂志社联合中国西部散文网、大家诗歌网、泽州县作家协会举办的“聚寿山杯”首届全国散文诗歌大赛自开启以来,得到了广大文学爱好者的持续关注和大力支持。
鉴于新冠疫情后期影响的不确定性,经相关部门同意,投稿截止日期从3月25日顺延至5月20日,欢迎文学爱好者和社会各界人士继续热情支持、踊跃参与、积极投稿。
特此公告。
“聚寿山”杯首届全国散文诗歌大赛
2020年3月27日

参赛请点击:“聚寿山杯”全国首届散文诗歌征文大赛征稿启事

寻找中国最美古村落大赛奖项设置

由《大家》微信平台《天涯诗刊》《山西日报》以及《西部散文选刊》杂志社、《中华民居》杂志社等联合举办的“寻找中国最美古村”散文诗歌征集大赛,历经半年时间,2019年8月底正式截止, 目前稿件已经达到3976篇,稿件来源范围广,包含了全国23个省以及海外文学爱好者。8月底经过初次筛选,共筛选出100篇优秀诗歌散文,9月中旬再次进行评选,最终特选出一等奖作品3篇,二等奖作品5篇,三等奖作品10篇,优秀奖作品15篇,提名奖20篇。

本次颁奖活动的主旨是进一步扩大中国最美古村后沟古村的美誉度,提升后沟古村的品牌知名度及影响力,弘扬中华诗歌文化,展现中国最美乡村的魅力。

寻找中国最美古村落大赛奖项设置

一等奖三名,名家书画作品、岫玉奖牌(微刊将分期展示)、荣誉证书

二等奖五名,名家书画作品、岫玉奖牌(微刊将分期展示)、荣誉证书

三等奖十名,名家书画作品、岫玉奖牌(微刊将分期展示)、荣誉证书

优秀奖十五名,荣誉证书。

提名奖二十名,荣誉证书。

奖牌实物展示

新诗集《诗证》订购消息3月底为订购的文友快递,包邮50元一本,微信转帐留地址电话即可(已订阅的万勿重复发送地址),多谢!订购可加微信maqidai1或M450165553即可

欢迎订阅梁平新书《时间笔记》

购书也可联系电话或加微信18833539180

感谢您的关注:《大家》欢迎您

投稿邮箱995624633@qq.com

大家编辑部

名誉顾问

吉狄马加|李敬泽|白庚胜|邱华栋|李少君|李一鸣|成曾樾|叶梅|徐坤|郭雪波|张 柠|张清华|赵兴红|侯波| 张燕玲|刘 年

顾    问

贺敬之 | 李瑛 | 黄亚洲 |燎原 |  李自国 |刘川| 雷霆|杨四平|金汝平|朱晓军|孙建军|吕贵品 |周占林|洪烛|潇潇|曹宇翔|罗广才|大卫|周瑟瑟|曹谁 |梁平 胡弦|韩嘉川|马启代|韩庆成|胡茗茗|张桂兴|安娟英|罗永良|梁志宏|路军锋|白恩杰 | 韩玉光 |梁生智 |三色堇 | 慕白|李不嫁| 匡文留 | 黄栋梁|大枪|施秀华|赖廷阶|铁岭范君|王俊才|于江龙|瞿永生|宝 蘭

名誉社长 |  路军锋

社       长 |  白恩杰

名誉主编 |  孙振彦 | 田春来 |  蔡玉启  | 释圣静

主        编   西玛珈旺

编        委   |锦上|贺秀琴|徐祯霞 | 碧金雕|伍三权|冯兴龙|松雪远阳|  | 子凡 |张常波 |王耀华|朱建燚

经典阅读:黄亚洲 周占林  李少君  胡弦 叶延滨 梁平 马启代 慕白  雷霆 大卫  三色堇 李不嫁 潇潇 杨四平 叶匡政 曹宇翔 汤养宗 周瑟瑟 马永波 雷平阳  沈天鸿 阎安 乐冰  曲近 王俊才 韩玉光 梁志宏 赖廷阶 纪洪平 王猛仁  秦巴子 大枪  铁岭范君  马慧聪 梁晓明 韩嘉川 曹谁  班琳丽 西征  静川 爱斐儿 霜扣儿 王童 匡文留 白恩杰  路军锋 大海  鲁橹  胡茗茗  张靖  李克利 大梁 阿未 大连点点 高伟 川美  湖北雪儿  蝶小妖  方文竹 付桂秋 朵拉 和四水 王川 姚树森 邓太忠 何金 老丹 吕贵品 施施然 陈广德 雨田  巩本勇 鹰之 宫白云 封期任 散皮 雾都蓉儿  花语 袁斗成 朝颜  曹三娃 姜华  胭脂茉莉 燕南飞 英伦 程红梅  冬雁  金汝平 芷妍长安瘦马  赵小北严小妖  汪抒   徐祯霞  徐庶  李解  金铃子 梅依然 铎木 空也静 铄城  白滢(陆续添加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