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李毓瑜《井筒子人家》（39）
文/李毓瑜
【作者简介】李毓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常务理事，曾在《四川文学》《山花》《人民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并多次获奖。2015年出版长篇小说《蓝衣女人》，为2013年度重庆市扶持重点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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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下半城的杂草
家具厂订做的家具送到了上半城向西的家。
安上床，虽然和地板上的四块木板高矮悬殊很大，屋子显出几分滑稽，但床总算是安上了。还有，给向西说过不下三次了，卫生习惯也得改改，冬天勤洗澡，晚上勤洗脚，头发长了也要剪剪……两个人过生活不比一个人。
此时的张言经过了那夜的醉酒，心情平稳了，大恩不言谢，大痛无眼泪。她今生今世算是跟定向西了，她摸摸口袋里向西上半城房门的钥匙，她要实实在在的飞离黑屋，做一个上半城的女人了，生儿育女，为人妻母，她，不会再哭了。如同在流行感冒来临前去医院打了一针流感疫苗，有的只是注射疫苗后的反应，心上隐隐有些作痛罢了。
下班后，她没在食堂吃饭，直接去了上半城向西家。
又是好多天没有见面了，见面了出去吃个饭，然后再回来，这次她和向西作爱就不会在楼板上了。东边不亮西边亮，哼，没有了你赵兴后，还有向西，天底下有的是男人。
45分钟慢悠悠的路，一会儿就到了向西的家。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向西就把两个眼睛凸了出来对着她：“啷个要你做好事，啷个要你自作做多情的买床，你的床一安，坏了我的风水，破了我的气场，占了我的鸡窝，挡了我的道，让我出不来。”
张言看见新买的床七零八落的拆散在楼板上，被单和枕头被剪刀剪成了几大块。
张言看见这钱买的一切，还有她的心血，被向西这样的糟蹋，真是气死老娘，恨不得跟他打一架，现在又被向西这一吼，气从胆边生：“你疯了，这是老娘用钱买的，不是枪打的。”
“老娘滚一边去。告诉你，你少用你的方式来改造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是自由人，用不着你到我这里来指手画脚，一会儿让我洗澡，一会儿让我洗脚，一会儿又让我理发，告诉你，我不是农民，天黑了睡觉，天亮了起床，我是研究哲学的，是搞文学的，我是性情中人，需要一种特殊的生活，不是凡人的生活。你是凡人就跟我滚。”向西脸红筋涨，长发飘散、口水四溅。
“我看你是脑壳有包了，你不是凡人，你是神仙，啷个没有上天？是神仙就不要找老婆？”
“哪个要找老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找老婆。你以为你跟我睡几觉，你就是我老婆了，那简直是重庆城的笑话。你以前跟哪个睡过，大马、小马、还是中马，那不管，那是你的自由，所以，我的自由也不要你管。”向西长长的手臂指着她，一屁股坐到了楼板上。
张言听到向西嘴里说什么“大马、小马、中马”，她感到了一种侮辱。
是的，她不是圣母玛利亚，也不是什么好女人，贞洁女子，她只是黑屋里长大的女人，她不高贵，也不典雅，但起码不是一个坏女人。
下半城的女人，下半城的女人，你怎么了，难道你非要做个上半城的女人。老男人谢有润的旧仇还没了、向西的新恨又是这样的伤人，还有赵兴后的伪善，大马的远走……好好的下半城的女人不做，偏要来做个上半城的女人，“命中只有八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张言呀，你这样地折腾来折腾去，你用身体去贡奉这些男人，讨好这些男人，这些男人对你又如何？
不，她不会哭了，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向西房门的钥匙，这把曾经带给她做一个上半城飞离黑屋美梦的钥匙，这把曾带给她希望的钥匙，现在已没有任何作用和意义了。她不想再折腾自己的了，用身体去贡奉这些男人了，她太累了，她要好好地休息，好好地疗伤，在黑屋慢慢长好伤口，她不会倒下的。
因为她年青，还有希望，还因为她是黑屋长大的女人，是下半城的一株杂草，有顽强的生命力。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把钥匙轻蔑的甩到了楼板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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