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云散

 风流云散

文/落叶半床

清晨，经过一处栅栏，满架的牵牛花仰着她们娇嫩可爱的脸颊，对我吹起小喇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是秋该来的时候了吧。

小城里有条街，两旁种满了槐树，秋来的时候，清晨走过那里，扫街大妈呼啦呼啦的扫帚声显得极为亲切。奔跑在那样的清晨，周围寂寂的，空气凉凉的，只有偶尔一两声长长的哨声划破清风的寂寞。那个时候，我也常常借着一仨好友的缘故，经常跑到旧城去看看老街上四处散落的高大的泡桐、不时从小小院落里探出头来的石榴，还有矮墙上垂着的藤蔓植物——春夏的时候，自然是蔷薇较多；而秋天，多的是牵牛花，铺满了，像是花的瀑布欢腾着。而今，那些好友早就离开曾经让我倍感亲切的老城，那里狭窄的弄堂，多是大块石板铺就的道路，再难得听到曾经欢快的足音。今年的我，经过小城时还是夏天，而且是匆匆而过，那里遗留的我的怀想只能消失在宽阔马路两边各式各样的广告牌的流光溢彩里。

阔叶树给我的感觉总是很好，可能是因为小时候上学的操场是片树林吧：秋风一起，到处都是飘飞的叶子，各式各样的，从高到低，划出毫不雷同的世上绝美的弧线。走走停停也好，一路飞奔也好，那曾经挂在枝头的叶子在这样的季节，义无反顾地扎进了大地的怀抱，而在触地之前，让你欣赏到它最美的身影。叶子铺得满地的时候，踩踏上去，软绵绵地，细微微地，叶子残留的温暖在微凉的空气里散开去。叶子掉得差不多的时候，只剩几个调皮的还在枝头荡秋千，透过稀疏的树缝看上去，天会显得格外得蓝，异常得高远。那个时候，也是浮想联翩的好时候。那深邃的天底下，到底有多少奇妙的事呢？其实我并不想知道，只是觉得那样子发呆很惬意。

我家屋后也有一片树林，虽然并不是我家的，也并不算太大，但是在小时的我们，那里是个好的去处。我们会在那里玩着早就过时的游戏，不知不觉地一天的光阴就在嬉闹玩耍中溜走了。那时的树林，简直可以叫做寸草不生，不是因为那里土质不好，而是因为到处都是人们踩出的足迹，无数小路在林间回环往复着。曾经沦为操场的树林，由于学校的扩建，早就变为一片明亮的教室；而屋后的树林，也早已经是荒草丛生，很多树种都被一种速生树种所代替了。如今的孩子，也早已经不许到屋后玩耍，很多人家的屋后渐渐成了荒凉的去处。

院子里陪伴我多年的石榴树，因为积水死去了；葡萄架也因年久失修倒塌了，索性就此连根拔去了；泡桐和梧桐的叶子很大很多，秋天一到，飘得满院都是，家人嫌烦，砍去之后再也不种它们了。院子里的路面全都换成了水泥的，干净倒是干净了许多，只是少了很多感觉。只有一小块地方裸露着，种上了南方的香樟树，一年四季擎着一把小绿伞安安静静地站着那里。茫然四顾的时候，发现还有一家人家院子里居然还残留着几十年前的老枣树，它的叶子在阳光里闪着熠熠的光——绿叶丛里居然还能时不时传出一两声鸟的叫声……

门前的路换了又换，从砂礓路变成柏油路，从柏油路最终变成今天的水泥路。人们走在新的路面上，有说不出的畅快。

人们常常感慨物是人非。而今的我却怎么也找不到这种感觉。虽然人非，物也不再是了。这个景象很不容易引起那种凄凉感，而只是让我怀疑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怀旧了呢。

照例走亲串户。互相之间的寒暄问候，也因了亲朋凋零——即使是遇到喜事，也同样因为有些人彼此不和而使话题变得沉重。我并不希望早点到达目的地，到了之后反而加深了陌生感。我更喜欢走在路上的感觉。最近几年，有几段公路总是因为不堪重负和多年遗留下来的老问题，总是破败不堪；而近几年农村赶上好时候，实现了村村通公路的愿望。于是，开车的三哥倒乐意绕道迂回，走乡村路：风景不错，路上人和车又少。然而很煞风景的是一路上经常看见有人在路旁修建屋舍，这时候我很怀疑国家的宅基地政策到底落实了没有。或许三哥说到了实处：路刚修好，房子就陆续在路两旁树起来了，等到房子都盖好了之后，这条路又坏掉了。

想想那些开得欢快的牵牛花，确乎这样的早晨有点微凉了呢。虽然感觉不到秋的气息，谁说秋就不到了呢。再想想一路上安然享受风景的发呆光景，偶尔有发发呆的时候，还是蛮不错的呢。

　　2009年9月9日

落叶半床：真名张琴，安徽人。贪玩、好静，喜欢大自然，闲来偶尔写几个字，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