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诗酒邂逅清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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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东瘦月，来源：ID：tsgsc8
01
春雨和清明节早就定下娃娃亲，约好了，要稀里哗啦地见个面的。这不，泼火雨说来都来了！
路人甲乙丙丁急着赶路，在春雨的布景里，“群众演员”们姿态各异地狼狈赶路。雨丝，从我的箬笠上飘下，开始还是薅羊毛似的细细软软，长长短短，渐渐地，风的剪刀已是忙不过来了，雨丝也就缀成了线！
有一排树，站在季节的眉额之间；有一簇花，缀成乡野间艳艳的头饰；有一个村庄，隐现在灰和黑为主色调的水墨画中，或隐或现，浓淡相宜。
02
大唐的粮食一半酿了酒。琥珀色的酒多半定点供应朱门，仅少量匀给诗人。红漆大门内，馊了、臭了的酒肉，成为门外病恹恹诗人的喻体或意象。
“大李杜”那个诗歌组合从事虚构和非虚构文学创作都很出色，少陵野老不惜把自个儿的影子折叠进去，一代诗圣高高擎起现实主义流派的大旗，可为我老杜家长脸呢！
在大唐王朝，做个当世的文人，难哪！不会当官混不了，不会喝酒混不长，不会写诗，只能是个混混。
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没带遮雨具，巾履全湿，连竹杖在内的三条腿都累了！还是寻一处好驱驱寒、充充饥、躲躲雨、烘烘衣的地方吧。一只老鸹衔着青虫，慌忙地掠过。
风柔柔的，雨润润的，草青青的。高粱酒的香气阵阵溢来，把下官喉结处的馋虫钓得呼之欲出。
湿湿的嫩草，粉粉的花瓣，那水牛好口福呢。吃着，呛了，响鼻声撂过圣母桥彼岸，把密密匝匝的雨帘居然扎了一个豁口。
我打个寒颤，探身往前问路，寻个酒肆饭馆要紧。斜骑牛脊的放牛娃好生顽劣，并不搭腔，只肯以一个食指作明喻。
过青石桥，沿溪边小道，蹒跚。沾着杏花的春雨轻轻扑打面颊，迂回唇边，凉飕飕、甜丝丝的。枝头上缀着点点雨滴，像极了我“小杜”墨色胡茬上挂着的酒珠。
鲜嫩的花瓣儿落地的声响若有若无，轻盈得如同喝了不急不缓杏花溪水长大的村姑那内敛而娇柔的喘。
03
站在诗歌中的雨，躺在散文里的花，相互打量着。究竟是春雨童趣地戏谑花朵，还是杏花有意撩拨细雨呢？
十里烟村一色红。挨着杏一半桃一半的丛林，拐个弯子，酒香扑面，我不自觉地嗅了嗅鼻子，酒旗猎猎声响，近了。轻推柴扉，雨水泼了一头。绕开苔迹斑斑的黄公井，我这条酒虫，径直往着圆肚子瓮缸的所在去也！
将眼角眉宇和腮上颌下的雨水，用肥袖抹了，我一并脱下幞头袍衫，烦劳小二去烤烤干爽。且弄三四碟下酒菜来，温上一壶自制的佳酿。
在这山野之中，想必一壶高粱酒期待与诗人的邂逅久矣！缘分哪，各自珍惜！
这酒，是秀山脚下红高粱修得的正果；这酒，是我归隐田园逍遥自在的挚友；这酒，是我那一群如张好好、杜秋娘之类的红颜知己呀！下官的蟹钳须原本像个篆体的“八”字，一沾上酒这个好东西，立刻绵延成隶书的横划了！
今儿个，孑身一人，在这乡间茅舍，我绝不贪杯。喝高了，会露出我絺冕官服的老底子来；喝高了，将泄露了一个下乡调研五品官吏体察民情的计划；喝高了，我的舌头会箭镞一样地锋利，有可能刺痛那个走下坡路王朝的命门穴……
雨，还在不紧不慢地筛着。我将大把大把的时间抓出来，掷在这八仙桌上，泡上一个黄昏，甚至浸他一个春宵吧。
喝酒，与乡愁一样温暖的词汇！
小二，添上一把高粱秫秸，再烫些酒来！咂一口酒，把往事咽下去；嗳一口气，将在喉结里打着旋的酒气用鼻翼吐出来!我细细地思忖：这九华河水奶大了高粱，高粱生下的大女儿是酒，而这酒的长子当是诗歌了！
04
杏花开在村里，好诗窖在酒中。微醺，是饮者最红润的成绩报告单。借着酒劲儿，打七七四十九个酒嗝，来一首拿手的七绝，呕出四七二十八个汉字。
耍一把应验不爽的起承转合老套路，依旧玩清淡素雅、灵动凄迷的格局。一定得对得住黄广润这老儿的酒垆，对得住这袅袅酒香，对得住主人比高粱酒更加暖烘烘的好客情怀！
我的字词句章，全是一群稽酒如命的家伙！把诗歌浸泡在酒壶里不会馊，把酒香灌装在唐诗里最保鲜。
“呃——”酒嗝里，窜出一朵雨润的杏花来！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便为一坛未曾商标注册的好酒，贴上了乡情乡愁的标贴。
夜雨叩击窗棂。我与醉只隔了陶碗两面釉的距离，半爿唇的咂巴。横躺在诗笺的竖线上，把酒壶捉将来，做瓷实的枕头。鼾声渐隆，只辜负了这雨滴的平平仄仄。
贬谪他乡，漂泊江湖。好在有诗歌陪伴左右，日子也还不算蹉跎。樊川居士呀，究竟还要客居多久？我的户籍可是在京城长安哪！
罢了，罢了，待我将湖州那十年之约兑现了便回。
官儿不要大，只要挨着家。铜质篆字的官印冰冷，还是这“青州从事”暖胃暖心呀！
过些日子，着衙役来购得七八坛酒，打包托运往樊川。虽说是“秋风吹渭水，稠酒满长安”，但是长乐坊婆姨酿制的稠酒有些甜腻，还是这高粱酒筋道醇和。
待告老还乡之后，把那一溜儿杏花村酒挨个地喝个坛子底朝天，得空也把《樊川集》那册子拾掇了。
在唐诗的全集里，怎么说我小杜总得露一下脸不是？为卑职辖区那野村里的酒扬扬名，也不枉为我这刺史和诗人的双料身份……
-作者-
江东瘦月，本名：谢爱平，江苏如皋人，副刊编辑。系中外散文诗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文散见《人民日报》《香港文汇报》以及《北京文学》《星星》《散文诗世界》《散文诗》《散文百家》等报刊，收录于二十余种选本，曾获中国报人散文奖、全国海洋文学大赛奖、徐霞客游记文学奖、全国现代诗歌大赛一等奖等40多个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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