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疫情值班及其他｜随笔

李好博：英雄赞歌——致最美的逆行者｜散文

文/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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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坐了火箭，直往上窜，五天一轮的值班眨眼又到。

上午单位上班，下午一点到县幼儿园值班。

穿行于淅淅沥沥的小雨，掠一眼马路旁高大梧桐树。上面，枝枝杈杈绿色含苞，逢着春风春雨好时节，自然界的一切生物都在努力生长。我无暇欣赏早春风光，急急向家的方向奔去。

半世光阴总于匆匆中度过，今天也一样。赶回家，狗赶猫慌胡乱弄口吃的。看看时间已是12点18分，我放下碗筷，起身拿衣、穿鞋、提包、开门、下楼，一溜烟冲出大门。

按规定1点接班，但我通常提前二三十分赶到。因为整整值了一上午班的同事，还等着我接班回家吃午饭。

算算时间，今天最早也得12点50分赶到。为赶时间，我抄近路穿北街胡同而行。路上我跑跑走走，走走跑跑，肚子里的那碗方便面也跟着我一路上蹿下跳，不得安生。没跑出多远，肚子隐隐作痛，很不舒服。其时，这碗方便面好似孙悟空变成的蟭蟟虫在铁扇公主肚子里折跟头呢。我知道，这是刚吃下饭缘故。于是，放慢脚下步子。可是，我好像是个有强迫症的人，肚子稍感好些，就又加快了步伐。

啊——啊——

胡同口一只狗声势汹汹冲过来！我大吃一惊，顾不得多想，撒腿就跑。恶狗看我怕它，追得我更紧了。刹那间，我感到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发出一声声嘶叫。时值中午，又下着雨，本就人少的街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我的嘶叫划破寂静，穿过雨帘，在雨中孤寂飘荡。

“叫狗勿咬，咬狗勿叫”——这狗明明是不叫的，怎么办?!怎么办?!大黄狗看出我的害怕，气焰变得更高了，又一次朝我扑来。我左躲右闪，挥着手里的包与恶狗对峙着。眼下，黑包是我进攻恶狗的唯一工具。看见我用力挥舞着的黑包，大黄狗骤然间停止攻击。它一边嗅我的黑包，一边在地上打转。生死关头，我已经无暇顾及恶狗呲没呲牙，露不露凶光。因为，在人狗对峙中，我就是一只丧家之犬。

不，更准确地说，我是一只上蹿下跳落水狗。鲁迅让我们痛打落水狗，可是今天不但痛打不了落水狗，而今我成了一只可怜的落水狗。我包里没肉，我包里没食物。那里只两本书：一本高中语文必修的《阅读训练》，一本俞平伯先生的《红楼梦研究》。这两本书是我的精神食粮，却不是恶狗食物，恶狗不认人，更不认字。

但眼下，我必须给恶狗抛下点什么，以赢得时间。我脑子飞快转动：两本书都是我喜爱的，中午，我从单位走时装进包，本想在值班间隙找点时间读读，但眼下容不得我多想。说时迟，那是快，我从包里抽出十六开的语文《阅读训练》径直抛向大黄狗，转身就跑。脸上有无血色，我看不到，但我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几乎要跳出来。

紧追我的恶狗，比《红楼梦》里王熙凤在园子里山子上遇到的那只眼睛有灯笼大、毛烘烘的狗可怕得多。

可是《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是狠毒的。我却一直是软弱的。王熙凤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是我……这只大狗是我的报应吗？

——今天我的腿上一定会被这只恶狗撒咬；如果得了狂犬病，我就要大学的儿子怎么办？还有电脑上几篇稿子没校出……

不能，不能……

看看又追上来的狗，刹那间，想到《一只狼》中那个卖肉的。对，街上没大树，但有人家。我灵机一动，跑到一户人家大门口开始一阵急促的拍门。追上来的恶狗，看我拍门，迅速掉转屁股。原来，恶狗也有心计，它或许认为这是我自己的家。看我没拍开门，黄狗又转过身来。

我心有余悸，怕恶狗再次袭来，慌乱中向第二家的门拍去，不等主人走出门，我情急之下扭转铁环开了大门，惊慌失措的跑到人家院子里。“谁，谁，谁”屋子里传来急促询问声，很快从屋里走一位大娘。大娘可能看出我的狼狈，听我说完原委，一边安慰着我，一直相跟着把我送到胡同口。

看着这个陌生的老大娘，我忽然想到丰子恺《癞六伯》一文中，“每次‘我’到南沈浜亲戚家都会有癞六伯赶走那只恶狗”。我感谢这个陌生的大娘。是她救了我。

小时候，我就曾被一只狗如今天这样般追过。不过比今天还要可怕。那次，我在老家车站等车时，去村西邻居家厕所解手。我知道他家喂狗，但他家的厕所是在门口的。我小心翼翼穿过他家大门，听不到任何动静，才进了厕所。可是，当我从厕所站起来时，那只凶猛大狗突然从大门冲出，朝我奔来，我提起裤子，没命奔下那个土坡……可是恶狗还是咬住了我的裤脚，好在看着行李的母亲，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我……

我的命大，总算没伤着我，其实因为有母亲。今天，我远在他乡，远在县城，没有亲人，没有母亲……但却碰到了一位陌生的亲人。

写到这里，我抹把眼泪，想起奶奶在世时曾说的一句话：“人敬的是富的，狗咬的是破的。”其实我在书上看到：“官亲华服者，狗咬破衣人。”意思一样。

走出胡同口，远远看到“县幼儿园”几个五颜六色大字，我长长吁出一口气。

走进幼儿园门卫值班室，拿起笔我歪歪斜斜写下值班时间：12点50分。姓名：依依。然后，写下这些文字。

我记下这几行文字，主要想说：第一，有的狗仗人势，有狗不仗人势，因为它本是恶狗。第二，当狗咬你一口，你不必非咬狗一口。你既要机智勇敢，还得懂得躲避。第三，做事情，学会未雨绸缪，事先有所准备，特别是要有充足时间，从容的步子。第四，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条：走路，不要走捷径，因为捷径处往往隐藏着不可知的隐患及危险。人还是走大路好些。

望窗外，雨越来越大，我忽然地想起周作人的散文《雨中人生》。不过，像是有点文不对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