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少波谈言派

最近，青岛市京剧团言少朋、张少楼等同志在京演出了“让徐州”、“卧龙吊孝”等言派（言菊朋）名剧，受到首都观众的关切和欢迎，这真是可喜的事。

人们对于言派艺术并不是陌生的。言宗旧谭，而又蜕化发展，形成言派独特的风格，与早年谭（谭鑫培）、汪（汪桂芬）、孙（孙菊仙）三大京剧老生流派以来的新流派谭、余、麒、马、高……成为并驾齐驱之势。言派以唱腔见胜，对于念字行腔，下过很深的功夫，言菊朋先生异常讲究唱法，一贯主张“腔由字而生，字正而后腔圆”，因而他的吐字特别精确，唱腔旋律丰富，抑扬顿挫，千折百回，极多变化。而他丰富的声乐变化，严格服从字音和感情的准确表现。他的嗓音条件并不很好，但是行腔圆而奇突，清而纯厚，娓娓动听，善于表现复杂细腻的感情。

言菊朋先生戏路很宽，最初从陈彦衡、红豆馆主钻研谭派唱法、表演、武戏则得钱金福、王长林之助。他善于继承传统，又富有独创精神；他首先全力以赴奠定基础，然后就传统剧目如“法场换子”、“骂殿”、“上天台”、“鼎盛春秋”等剧开始创造性地发展自己的唱法，逐渐形成言派的风格。言派名剧如“让徐州”、“卧龙吊孝”、“讨荆州”、“吞吴恨”、“骂杨广”、“骂殿”、“骂曹长亭”、“上天台”、“白蟒台”、“应天球”、“镇檀州”、“宫门带”、“战太平”……等多少年来脍炙人口。可惜在旧社会言派艺术很少传人，自从言菊朋先生于1943年去世之后，在舞台上几乎成了绝响！

在党的关切扶持之下，于今言派重振，真是令人兴奋！少朋是言菊朋先生的儿子，少楼是言菊朋先生的儿媳和弟子。言、张二位毕竟是言派传人，有很好基础，目前虽然去言菊朋先生的艺术造诣尚远，但是只要“言归正传”，继往开来，未来是不可限量的。

未来不可限量，当然不仅在于言、张二位的表演本身，而更在于言派艺术的继承发展和更广泛的流传。这就需要言派传人和爱好者们认真地进行挖掘剧目的工作，从实际情况看来，言派必须经过一个恢复时期，然后再求更大的创造和发展，言派唱法如咬字、喷口、气口、行腔的技巧学习，剧本和表演艺术的搜集整理等等，还须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同时，培养言派的青年一代，也需要有具体的措施。据说过去言派之所以几乎失传，与唱法比较难学，有些后学者知难而退也是有关的，果真如此，那就需要消除这一思想障碍。应该明确任何优秀艺术绝不是高不可攀；而任何艺术又都不是容易学到家的。难学往往是由于艺术上有高深的成就，那末，我们就必须继承它，掌握它，发展它。言派像程派之难学一样，应该反对那种避难就易浅尝辄止的态度，青年人应该有攀登艺术高峰的信心和魄力。对于前辈的艺术，要下苦功夫学，恭恭敬敬地学，老老实实地学。

从言派有后，不禁联想到京剧各行优秀流派的流传和发展的问题，京剧界以老生而论，从早年的谭、汪、孙到现代的谭、余、麒、马、高、言数十年之间，还有许荫棠、汪笑侬、王洪寿、刘鸿声、时慧宝、王凤卿诸家的艺术各有千秋，他们虽然对后来者不是没有影响，但是究竟很少或没有专门的传人；旦角，在陈德霖、王瑶卿之后，有梅、程、尚、荀、筱翠花、欧阳予倩、小杨月楼、赵君玉、冯子和、王芸芳等各自有新的发展，形成自己的风格和流派，以及净、武生、小生、丑等行南北很多流派，其中有的桃李繁茂；有的则是后继乏人；有的甚至早已失传了。为了戏曲艺术更加繁荣发展丰富多采，我们应该坚决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大力提倡各个剧种、各个优秀流派、各个优秀艺术家的不同特色的相互竞赛和各派后继者的培养和发展。并进一步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涌现更新更多的优秀流派。

老先生们应该特别重视培养自己流派的传人，使优秀的艺术长流不息。“派”而不流，非常可惜！言派多少年来的不绝如缕和今日得以中兴的经验，是很值得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