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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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洋人最后一次分别一年半多了，很是想念，忽想起几年前的一篇旧作，便拿出来晒晒，聊以慰籍。
小洋人
（上）
作者 陶冶
“我到巴黎了，我好想你们”一个女孩的童音撞击着我的耳鼓，是微信从遥远的法国传来的语音，她是维克，大姐的外孙女，这是她又一次从中国回到法国。
当然，她有法国的名字，在中国我们都习惯叫她“大宝”。我喜欢按法国小伙伴的方式叫她“维克，维克”，我的朋友圈里都管她叫“小洋人”，是因为我在QQ相册里为她建了个叫《小洋人》目录。小洋人打出生起几乎每年都要来中国的，印象里她只有一年没来中国，是她姥姥在法国陪着她。
一晃这个中西合璧的“小洋人”已八岁了，个子已长到1.3米多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黑褐色的头发已长成了一头长长的金发，小脸也拉长了，最初那略长的中国式的圆脸蛋不见了，鼻梁也高高地耸起，只有那细细的眉毛和黑亮深邃的眼睛如初，还有芭比娃娃一样向上翘起的长长睫毛没有改变，随着一天天地长大，法国人的特征已凸显出来。每次回到法国她妈妈都要强化她的法语，至今她妈妈从不用汉语与她交流，那几年她在中国呆得太久了，学说话时学的就是汉语，也就难怪那年去三亚的飞机上，邻座的先生悄声告诉女伴“看嘿，讲一口沈阳话的金发女郎。”
别看“小洋人”长得越来越像法国人，心里却是满装了中国人的温情，这与在中国生活的潜移默化是分不开的，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个家族里凝聚着浓浓的亲情，这种凝聚源于我们这一代曾经的艰难历程。小洋人的温情凸显在每次的离别，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会涌出伤感的泪，甚至会搂着亲人的脖子呜咽。记得是她四岁那年我和哥哥送她和她姥姥去法国，在机场的安检口，望着她们安检后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我们正要转身回返，她突然从转角处冲了出来，跑到了我的跟前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默默地贴紧我的脸，这突如其来地拥抱还没待我转过神来她又去抱住了哥哥，这骨子里亲情的冲动让我们感动得流出泪来。
每次回到法国她总是不安心地，天天念叨要回中国去，想念亲人们。一天姥姥带她去塞纳河玩，她让姥姥带她坐游船，上了游船她说“姥姥，我们坐船去中国吧”。她时刻都没忘掉中国的亲人，中国就是亲人的代名词，像颗磁石牢牢地吸引着她那颗水晶一样的童心。
那年她还不到两岁，我们齐聚她姥姥家过春节，那会她妈妈每日喂她的是法式的婴儿餐，年夜饭上三姐偷偷喂了她一块鸡肉，她喜形于色，咀嚼的小嘴里大声迸出一个字——“香！”乐得我们前仰后合。三姐告诉她“这是肉”，她却紧跟了一句“我还要肉！”又惹出满桌的哄堂大笑。小洋人是家族里她这一代的老大，家族里很多年没有孩子的欢闹了，她的出现给家族里带来了无尽的欢笑，以至淡化了些许上一年与父亲永别的悲伤。
五岁那年姥姥带她来中国。那是夏日里的傍晚，我与妻子去机场接她们，她好久没来中国了，个子长高了许多，怯怯地接过妻子送给她的鲜花一声不响，紧紧地拉着姥姥的手。当她看到我的车里满是鲜花，嘴角露出暗暗的微笑。我知道她喜欢鲜花，我是按照我心中欢迎公主的方式特意为她布置的。一路上她默不作声，我在想，她可能被强化法语后生疏了汉语。三弟在酒店准备好了欢迎晚宴，亲人们都来了，忘了席间的一个什么契机，她说话了，还是一口流利的汉语，在晚餐的交流过程中她开始恢复与亲人们久违地亲近。
法国的生活造就了她的味觉，吃起中餐有些挑剔，有一次姐姐一早出去办事，安排我负责她的早餐，当她起床后洗漱完毕，走近餐厅便问我“早点有面包吗？”我说“有”，“有黄油吗？”“有”“有果酱吗？”“有”。可能她担心我给她安排中国式早餐，而我的回答她很满意，便坐在餐桌前将面包夹上果酱抹上黄油大口吃起来，吃得好香。
六岁的春季她又和姥姥来中国了，原来在中国她只有一个文文小妹妹（二姐的外孙女），而这次回来她又多了一个小弟和一个小妹，小弟便是我的外孙小暖和，小妹是哥哥的外孙女雨萌。她迫不及待的要看小弟弟，姥姥带她去了我女儿家，小暖和躺在床上新奇地望着这漂亮的金发大姐姐，这个大姐姐更是全神贯注，她目不转睛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弟弟，突然她情不自禁一把抱起了小弟弟，惊坏了我们几个大人，暖和才三个月，大人抱他都是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的，而她还是个孩子，只有喜欢的冲动哪里有小心的概念。还好，暖和还是很结实的，我女儿平和的说“没事呀”，只是情急的大姐仍在呵斥着她。其实大家的惊恐也着实吓着了“小洋人”，直至两年后的2015年春节前还在电话里和我说“我去中国过年，我还想抱抱小暖和，这回我轻轻、轻轻的抱行不？我太喜欢他了，好想好想他”
那年的春天沈阳回暖很晚，都四月下旬了桃花还没有开，冷飕飕的春寒让人难耐，于是大姐带着小洋人由我陪伴去了温暖的三亚，当然还有去深圳看看哥哥家的小雨萌的目的。三亚毕竟是热带，到处是高高的椰子树和盛开的鲜花，晨起窗前眺望海面上出海的渔船，傍晚沿着三亚湾踩着细浪，白日里与带着游泳圈的“小洋人”泡在清凉的泳池里，装着教练给“小洋人”做着指导，分享着她童年的快乐。
还是那年，暮春里与“小洋人”她们去了大连仙浴湾，我又一次用鲜花赢得了“小洋人”的欢喜。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早早只身去了后山，采撷一束山花放在她的床前，她醒来后便捧着山花高兴地来谢我。我又用嫩柳枝编了一个环形头饰戴在她的头上，并祝他生日快乐！她开心的笑声荡漾在秋千上，宛如一个快乐的小公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