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玑国学课】徐强:孔子也是“爱狗人士”,但首先爱“人”

太康先生为贵港市作家协会“仕玑书院”题额。

大概七八天前吧,长沙有一条拴在路边的金毛狗攻击多名路人,还咬伤了一位老人。协警在接到老人报警后,把这条狗打死了。结果,“爱狗人士”对此强烈不满,人肉搜索了这名协警,给这名协警的母亲开的店铺送去了表示哀悼的菊花。另有一名协警,则收到了2000多条轰炸短信。

听说这些“爱狗人士”的“正义之火”现在还没有烧完,1月5日还组织了一次围堵湖南驻京办的行动。其中有一名中年妇女说以后再也不和湖南人做生意了,另有一名小伙子则发誓说,谁发现他和湖南人做生意,就可以直接上去揍他一顿。

“爱狗人士”发出围堵湖南驻京办通知。

死了一条狗,却引发了人与人之间的仇恨。类似的“桥段”总是荒诞不经却又时常上演,令人哭笑不得。

“爱狗人士”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生命”,那么,我们来看看先贤是怎么保护生命的。在《论语》里,有这么一段记载:

国学元典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论语·乡党》

意思是说,孔子从朝廷下班回到家,发现马棚着火了,急忙问道:“有人受伤了吗?”而没有问马的情况。为什么不问马呢?有人解释说:“孔子不问伤马,唯问伤人乎,是重人贱马,故云不问马也。”(程树德《论语集释》引唐以前古注)在孔子看来,人的生命比动物的生命宝贵,所以他只关心有没有人受伤,而不管马的死活。

也有人是这么解释的:

国学元典

盖仓卒之间,以人为急,偶未遑问马耳,非真贱畜,置马于度外,以为不足恤而不问也。畜固贱物,然亦有性命,圣人仁民爱物,无所不至,见一物之摧伤,犹恻然伤感,况马乎?必不然也。学者慎勿泥贵人贱畜之句,遂轻视物命而不慈夫物。必物物咸慈而后心无不仁,庶不轻伤物命。

——程树德《论语集释》引《反身录》

这段话,把孔子的生命观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孔子并非不关心马,而是火灾发生得比较突然,仓促之下,首先想到的是人,还没来得及担心马。所谓“仁民爱物”,就是对人亲善,对有生命的生物,也懂得爱惜,实际上就是把人的生命和自然界的一切生命都“一视同仁”了。因为爱惜生命,所以“物物咸慈”,“心无不仁”,就不会随便糟蹋有生命的东西。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观念。大家都知道,德国哲学家阿尔贝特·施韦泽以“敬畏生命”的伦理学思想获得了1952年的诺贝尔和平奖,被誉为“20世纪人道精神的划时代伟人”。其实这个“敬畏生命”的源头,在孔夫子那里就已经有了。

韩愈认为,《论语》的这段话应该这样读:“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否(不)。问马。”(赵良猷《论语注参》)就是先问有没有人受伤,在得知没有人受伤的前提下,接着再问马有没有损失。在春秋时代,一匹马相当于今天的一辆宝马汽车了,真的不闻不问,似乎有点说不过去。韩愈的断句,有其合理的地方,也更符合上边《反身录》对孔子生命观的解读。

我们再来看《礼记》中的一个故事:

国学元典

仲尼之畜狗死,使子贡埋之,曰:“吾闻之也,敝帷不弃,为埋马也。敝盖不弃,为埋狗也。丘也贫,无盖,于其封也,亦予之席,毋使其首陷焉。”

——《礼记·檀弓下》

孔子养的宠物狗死了,叫子贡拿去埋了,交代说:“烂了的帷帐不丢掉,可以用来埋马;烂了的伞盖不丢掉,可以用来埋狗。我这个人比较穷,没有伞盖,但是起码可以拿一张席子包一包狗的脑袋,免得直接就埋到泥里去了。”

这个故事说明,孔夫子对狗的爱心,丝毫不比我们今天的“爱狗人士”差,他是“仁民爱物”思想的真正的践行者。对一条狗尚且如此爱惜、如此礼遇,对人,那就更应该亲善友爱才是。这是正常的逻辑推理。不过我们的“爱狗人士”刚好搞反了,只爱狗,不爱人,狗咬伤人没问题,人打狗就不行,就是敌人,就要围攻,就要声讨。这些个德性,和孔子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可以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真应该撒泡狗尿照照自己。

程树德先生说:“圣人仁民爱物,虽有先后亲疏之别,而无贵贱之分。”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这没问题;但是有“先后亲疏之别”,人和人总比人和狗要亲近,在人命和狗命之间,首先还是要考虑人命,这才是正道。

我是徐强,感谢收听仕玑国学课。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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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者简介

戴明山,半亩斋主,广东阳春人,先后师从杨志达、雷铎老师研习金石书画。擅长篆刻,尤工纯手工錾刻铜印。现为广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南楚印社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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