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强:对避孕套的认识
张德彝《航海述奇·欧美环游记》,志刚《初使泰西记》,斌椿《乘槎笔记·诗二种》,林鍼《西海记游草》,岳麓书社。
又闻英法国有售肾衣者,不知何物所造。据云,宿妓时将是物冠于龙阳之首,以免染疾。为之设想,牝牡相合,不容一间,虽云却病,总不如赤身之为快也。此物法国名曰“英国衣”,英国称为“法国衣”,彼此推诿,谁执其咎,趣甚。(张德彝《航海述奇》)
张德彝,本名张德明,字在初,是同文馆的首届毕业生,也是中国第一个赴欧旅游团的成员。
同治五年(1866年),他随斌椿游历欧洲诸国,并写下了随行见闻录《航海述奇》。他先后八次出国,写了八部游记,合称“八述奇”。他大概也是第一个在著作中介绍避孕套的中国人。
在《欧美环游记》(再述奇)中,他写道:“闻外国人有恐生子女为累者,乃买一种皮套或绸套,贯于阳具之上,虽极倒凤颠鸾而一雏不卵。”从他前后两次的记述来看,他已经意识到避孕套具有预防性病和计划生育的功能。
郁慕侠《上海鳞爪》也有一段关于“龟头套”的记载:“这个东西的用场与春药相仿佛,与风流如意袋不同。不过春药是吃的,这东西套在生殖器上面作驰驱欢场、蹂躏女性的利器。昔闻著名淫伶和拆白党惯用此物以惑人,因此污人节操、离人骨肉、拆人金钱、伤人生命已不在少数,如以《金瓶梅》上西门庆用的银托子相比,似与这件东西有同等的罪恶。”
郁慕侠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已经是20世纪30年代了,他把避孕套视为“蹂躏女性”的“罪恶”淫物而痛加斥责,观念竟然比张德彝大大地倒退了。新事物、新观念在中国不易为人接受,由此可见一斑。
又,张德彝在记录避孕套的用法之后,又说:“其法固妙矣,而孟子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惜此等人未之闻也。要之倡兴此法,使人斩嗣,其人也罪不容诛矣。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欧美环游记·法郎西游记》)这是以天朝上国的祖宗家法来看待避孕。叶仲钧为郁慕侠《上海鳞爪》作竹枝词,有咏“龟头套”一首云:“龟头底事用皮绷,陷阵冲锋不可当。目的并非防染毒,只求战胜合欢场。”(《<上海鳞爪>竹枝词》)这是以道学先生的眼光来看待性病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