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印象
文/刘兰辉
宁夏,甚至只说银川,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和大气,当然也有着祥和、安稳的气象,特别是银川——仿佛碎银子铺了一地,光泽闪闪。
黄河出了陇原,向北折向河套平原,遇到冷峻的贺兰山的刹那,仿佛一个女子越过千山万水,终于遇到可以点亮她的那个人,瞬间变得温婉、贤淑;那跌跌撞撞,那电闪雷鸣,仿佛成为前尘往事。她依着雄浑的贺兰山脉,在宁夏的怀抱中静静流淌,用乳汁浇灌出晶莹的宁夏大米,孕育出肥硕的黄河鲤鱼,使塞上成为江南,成为“天下黄河富宁夏”的鱼米之乡。
银川的云仿佛触手可及,街道宽宽的,展展的,不是八车道,就是十车道,街上人亦不多,疏朗清宁。城中多湖水,宛若江南,但比江南多了一分刚毅。湖水与沙漠相依相伴,又不离不弃。在沙湖上飞驰,风是野的,也是硬的,是西北人的硬。
“欲知塞上千秋事,唯有横山古银州。”生于横山的党项人李元昊“性雄毅,多大略”,利用北宋崇文抑武的历史空隙,在漠北趁机繁衍,于公元1038年在“临广泽而带清流”的兴庆府建立了西夏国。李元昊不同于神鹰一样飞略荒漠的鲜卑人、突厥人、回纥人、契丹人的是:他大兴文教,并创建了西夏文字;他兴利除弊,鼓励垦荒,大力发展农牧业,持续增强国力,雄踞西北的二百年期间,先后与宋、辽、金对立,成为对中国历史产生深远影响的王朝。虽然,西夏王朝最终湮没于蒙古铁骑的漫漫黄尘之中,消失于历史的波诡云谲之中,但只要文字没有被消灭,他的历史就不能被毁灭,就永远闪耀在沉重的史册中。
到宁夏,不能回避的另一个人是张贤亮。年轻时读他的小说,有种万箭穿心的痛楚,他旷远的孤独,他所经历的苦难,比一般作品更深沉,境界更忧愤深广,这种深度远远超越了它的广度。文坛花枝招展,他并不显眼,但耐寒、悲凉而又热烈。
当我在镇北堡再次遇到《绿化树》,碰到:“妈妈,我没有钱,可我有许多许多话要寄给你。”这样低温而又具有穿透力的句子时,瞬间理解了他和苍茫的贺兰山一样荒凉的孤独。这就是文学的力量,他没有什么用处,却能为人类的痛苦寻找到出口。
他说:“命运的每一次颠簸,都将你放在最恰当的褶皱里。”命运将他颠簸到西夏王国的土地上,他将这片土地予以他的苦难升华为《灵与肉》的深沉和开阔,向着同自已一样微贱而善良的父老,向着养育大恩的苦寒之地的稚童和马群致敬。
这朵耐寒的花,将文学的元素、文化的内涵和经济规律有机融合,给荒凉赋予历史、文化和艺术的肌理,并将其转化为一种资源,使荒凉的镇北堡成为中国著名的影视城和5A级旅游区。
将生活的感受变成优雅的文字是一种创造,把心中的梦想变成永恒的家园是一种创造,把文化变成产业也是一种创造。这些创造都值得敬重。荒凉比比皆是,而将荒凉和苦难点石成金,则需要灵魂的参与和深沉的热爱。
我们每个人都是时光的败寇,在岁月的洪流中遍体麟伤,将痛苦的记忆在时间的沙漏中过滤,只留下纯粹而美好的灵魂,是我们对光阴的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