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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的《月蚀诗》在创作模式上挣脱是时唐代格律诗词严谨的羁绊,冲破是时唐代诗词盛极难继的尴尬局面,另辟蹊径、独树一帜、开山立派。在名家辈出、群星灿烂的唐代诗坛中脱颖而出,与诸多鸿儒大家争奇斗艳。使卢仝伫立中国的浩瀚诗坛,史称“卢仝体”。《月蚀诗》并非单纯对“月蚀”这一天文自然现象的简单描述,而是用比拟的形式托物言志、借题发挥的一首政治讽刺诗。《月蚀诗》寓景抒情、射影抨击时政朝弊,借此展示自己忧国爱民的思想情怀和理想抱负。《月蚀诗》的创作背景及其意图,应从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卢仝的坎坷人生及出现的月蚀现象去探索。《月蚀诗》写作的政治背景和意图,《新唐书·卢仝传》曾有“讥切元和逆党”的说法。史称的“元和逆党”,是指公元820年(元和十五年)宦官陈弘志弑宪宗之乱。但从诗中“新天子即位五年,岁次庚寅,斗柄插子,律调黄钟”,及韩愈《月蚀诗效玉川子作》“元和庚寅斗插子,月十四日三更中”(斗插子指冬至,黄钟指十一月)看,可知卢仝《月蚀诗》为公元810年(元和五年)旧历十一月十四日月食而发,与陈弘志之乱相距尚十年,不可能预卜而“讥切”之。况且自古有“日君象,月臣象”,“一主德,一主刑”的说法,把“月蚀”同弑君拉扯在一起,牵强附会。因此要考察《月蚀诗》的政治背景须得回溯到公元810年(元和五年)前后。唐元和四年(公元809年),成德节度使(领恒、冀、深、赵四州)王士真死,长子王承宗自为留后(河北三镇相沿以嫡长为副大使,父死便称留后),待朝廷任命后,正式称节度使。唐宪宗准备用兵革除藩镇世袭制,这当然是合理的。但他不顾群臣“自古无中贵人为兵马统帅者(《旧唐书·宦官传》)”的反对,任用自己最宠信的宦官吐突承璀为统帅,结果威令不振,士无斗志。各道统兵将校受宦官指挥深以为羞耻,不肯齐心竭力,战势完全陷于被动。号为“骁将”的神策大将郦定进被叛军杀死(《月蚀诗》中云“恒州阵斩郦定进”即指此),整个战事损失惨重,期年无功第二年,唐宪宗迫不得已任命王承宗为成德节度使,吐突班师而返,仍为禁军中尉。段平仲等极论吐突承璀轻谋弊赋,请斩之以谢天下,宪宗只降其为军器使,旋又因罪出令监淮南军,但不久又诏回京师,官复原职。唐朝自玄宗后期始,宦官的势力慢慢滋长,元和之际达到登峰造极。唐宪宗在位十五年,始终宠信宦官,本来脆弱的政治生态遭到更加严重的破坏。当时白居易、独孤郁、李绛等朝臣,对宦官弄权的危害,都看得清楚,屡有书谏。因古人有“众星列布,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位,各有所属,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事”之说。所以诗人卢仝则以独特的艺术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忧惧和警告,并且不幸而言中——“人养虎,被虎啮;天媚蟆,被蟆瞎。”《月蚀诗》可以说因月食而发,联及“恒州兵事”,驰骋想象。但是,正像能用“月食”的天文现象来包容此诗的全部内容一样,也不能用“恒州兵事”的历史事实来直解此诗的丰富内蕴。即不能囿于“本事”。卢仝《月蚀诗》诗云:“岁星福德,官爵奉董秦。忍使黔娄生,覆尸无衣巾”。董者董贤,西汉哀帝幸臣;秦者秦宫,东汉将军梁冀之嬖奴,皆以善媚取宠,显赫一时。黔娄生者,春秋时齐国高士,因为不求仕进,死时穷得连遮体的衾被都没有。诗人把董秦和黔娄生的际遇作鲜明的对比,用意是深远的,使人想到诸葛亮《出师表》上的话:“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贞元十八年(公元802年),三十五岁的韩愈,出任国子监四门博士,后升至监察御史,可谓才华横溢、年富力强,然而却因得罪李实被贬。《常州孟谏仪座上闻韩员外职上贬国子博士有感五首》对韩愈的遭遇发出感慨:“烈火先焼玉,庭芜不养兰”、“孤臣心耿直,天王苦死嗔”。为此卢仝在《叹昨日三首》亦云:“贤明圣行甚辛苦,周公孔子徒自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在当时君不明、臣不忠的情况下,“忠良伏草莽,无因使羽翼”。贤臣不能善终,他们“竭节遇刀割,输忠遭祸缠”的悲惨结局,让卢仝慨叹“镜明不自照,膏润徒自煎。”总之,不难看出卢仝的这首诗,乃是借虾蟆食月的神话讽刺宦官弄权,“讥切”所至,切中中唐政治之弊。卢仝《月蚀诗》的创作意图,除了了解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外,还需要着墨卢仝,读懂卢仝。忧患意识是历代政治家、史学家和有社会责任感的人的一种传统意识,主要表现在对天下兴亡、国家盛衰的密切关注,纵观中外,概莫能外。这种意识的本质是人文精神最集中的表现。一个对于社会前途、人民命运常怀忧患意识的人,必然对社会弊端的革故鼎新强烈关注、大声疾呼,发出自己内心的“不平之鸣。鲁迅先生讲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无数历史事实证明:当一个生命主体遭受现实的压抑摧残而使其情志不能伸张,形成的屈辱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必然会发出“不平之鸣”。象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唱,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一》:“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的低吟,屈原《楚辞·渔父》:“举世浑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的悲歌……。读来令人动容,自然引发卢仝的共鸣,致使卢仝不愿与官宦同伍,远离仕途,在封建社会残酷的高压统治下,卢仝只能以隐晦的形式,以犀利之笔借景言志,抨击朝政时弊,祈望政治清明。唐代,对于选士授官,一要阀阅高,门第显;二要擢高科,受知遇;否则就不会有多少出路。卢仝天资聪明睿智,博览群书,长于写诗,抱负很大,对自己期许极高。他弱冠之年,便离乡背井,从故乡济源出外游学,往来扬州、嵩山、洛阳、西安、塞外等地融入社会,为生计奔波拼搏,展示自己的胆识和才华,阅历可谓丰富。他曾在《送王储詹事西游献兵书》诗中云:“玉匣百炼剑,龟文又龙吼。抽赠王将军,勿使虚白首。”这是卢仝为求用仕,赴长安以所著兵书干谒王储之作。联系刘叉《塞上逢卢仝》:“直到桑干北,逢君夜不眠。上楼腰脚健,怀土眼睛穿。斗柄寒垂地,河流冻彻天。羁魂泣相向,何事有诗篇。”可知卢仝或有留意于烽火之事,意欲以武事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卢仝“入仕则良相,匡扶社稷;为民则良医,救世活人”的用世情怀也在其故里民间广为流传。意思是要做官就做象宰相那样大的官,因为宰相可以制定国策、左右朝政、济世黎民;做大官不成,就做一位名医,解民痛苦、救世活人。难怪韩愈在《寄卢仝》中发出:“少室山人索价高,两以谏官征不起”和“先生抱才终大用,宰相未许终不仕”的慨叹。韩愈又说:“假如不在陈力列,立言垂范亦足恃”。意思是说,即便做不了官,凭着他出众的才华,去著书立说,也会得到垂范后世的效果。总之,韩愈对卢仝作了充分的肯定和极高的评价。卢仝定居洛阳,韩愈“厚礼之”。然而韩愈毕竟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县令,并非强有力者。因而处于“名声荷朋友,援引乏姻娅”具体情况之下的卢仝,由于一不会投机钻营,二不会阿谀奉承,所以直到三十岁仍然徘徊傍徨于仕途之外。他的《直钩吟》:“初岁学钓鱼,自谓鱼易得,三十持钓竿,一鱼钓不得。人钩曲,我钩直,哀哉我钩又无食,文王已没不复生,直钩之道何时行?”很显然表明他徒唤叹息的无奈心情。至于再游扬州《送伯龄过江》云:“伯龄不厌山,山不养伯龄,松巅有樵堕,石上无禾生,不忍六尺躯,遂作东南行。诸候尽食肉,壮气吞八紘。不唧溜钝汉,何由通姓名。夷齐饿死日,武王称圣明。节义士枉死,何异鸿毛轻。努力事干谒,我心终不平?”则是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的不平之鸣了。“学而优则仕”、“仕能润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有史以来,妇孺皆知,自然成为读书人的梦寐追求的终极目标,卢仝亦然。他在《感古四首》中感慨“读书书史未润身”,实质是读书致用不得而心中苦闷的反语。这种情愫在卢仝内心挥之不去、耿耿于怀,强烈地刺痛卢仝的思绪感情。偌大的理想抱负不得实现,荒诞、冷酷的“一介布衣”现实,无情地嘲弄、羞辱了卢仝,愤世嫉俗的頽放怒气深藏于胸。总之,尽管卢仝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理想恢宏、抱负远大,但他出身卑微、家境贫寒。虽有幸受到韩愈厚爱,施以援手,但无奈韩愈官小势薄,无权揠苗。外加卢仝生性耿直、孤僻,不善谋事,致使其一生布衣,似乎见怪不怪了。事实对前面所述我国唐代对于选士授官“一要阀阅高,门第显;二要擢高科,受知遇”作了最好的诠释。卢仝虽一生布衣,但他不甘沉沦,做隐居山野、不闻世事的野夫山人。他对二次皇封“谏议大夫”不屑一顾,哀叹自己“万卷堆胸朽”的无奈。他虽未能实现“入仕则良相,匡扶社稷”的宏图大志,然他以“神农尝百草”,敢于第一次“吃狼桃”、“吃螃蟹”的大无畏精神,矢志躬耕田园,精研茶道,大胆尝试、勇于实践,总结创新,成就了其“为民则良医,救世活人”的平民夙愿。卢仝的“不平之鸣”,源自对是时社会政治生态的愤懑。卢仝在《自咏三首》其一中云:“为报玉川子,知君未是贤。低头虽有地,仰面辄无天”。又云:“万卷堆胸朽,三光撮眼明。翻悲广成子,闲气说长生。”贤者,德才兼备者也。纵贯历史,贤者若能得以重用被视为当权者政治清明。卢仝自认为因自己非贤者,故前途暗淡,如无天照之日,这实质也是其愤激的反语。韩愈、贾岛都曾在诗中对卢仝德才兼备予以极高的评价,对其“贤者无官”表示不平和惋惜。卢仝自称“愚公”寓意有二:一是讲自己精神状态的颓废;二是讲做事不会为己谋利。其实是其愤世情怀的极端宣泄和表白,是悲愤郁闷至极的反击。他在《自咏三首.三》中写道“物外无知己,人间一癖王。生涯身是梦,耽乐酒为乡。日月粘髭须,云山锁肺肠。愚公只公是,不用谩惊张”。他又借姜子牙渭水岸边钓鱼的故事而感叹人生,在《直钩吟》诗云:“初岁学钓鱼,自谓鱼易得,三十持钓竿,一鱼钓不得。人钩曲,我钩直,哀哉我钩又无食。文王已不复生,直钩之道何时行。”《冬日》诗又言:“上不事天子,下不识王侯。”综述这些诗的意涵为自己生性耿直,处事不会圆滑,忌讳世俗的逢迎、拍马溜屁。既然“文王已没”,即便德才融身,不遇明君,也只能明珠投暗、老死草野。卢仝怀才不遇、仕途不畅,在复杂的社会中茫然生存,心无定力、无所适从。青少年时期,诸多客观条件和社会因素促成他的佛教思想。二十岁左右游学洛阳,开始接触到“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的大儒韩愈,聆听了他关于辟佛老、崇儒术,尊孔读经、经世致用的学说,思想观念立刻为之一变。他的《人日·立春》:“春度春归无限春,今朝方始觉成人。今日克己应由及,愿与梅花俱自新!”绝句表明了以后自己弃旧图新的意向。他慨叹:“利命子罕言,我诚孔门丑。”虽然穷困到如此地步,但却时刻不忘钻研儒术。他又在《冬日行》之三中道:“夜半睡独觉,爽气盈心堂。颜子甚年少,孔圣行同藏。我年过颜子,敢道不自强。船人虽奴兵,亦有意智长。问我何所得,乐色填清肠。我报果有为,孔经在衣裳。”表明了他坚信只要学有所成,就一定能够得到经世致用,施展抱负,从而报效国家的出仕机会。卢仝在弃道从儒,而且学有所得之后,便立即觉察到青年时期,一贯笃信并追求的佛老之学,是虚幻诞妄,自欺欺人的。他在《忆金鹅山沈山人》里,坦率地告诉他早年结识的沈道士说:“君家山头松树风,适来入我竹林里。一片新茶破鼻香,请君速来助我喜!”表示自己已经开始嗅觉到儒学这片“新茶”的馨香之气了,请沈道士速来给他祝贺道喜。接着便又告诫沈道士:“莫合九转大还丹,莫读三十六部大洞经,闲来共我说真意,齿下领取真生长。”表明儒家学说是一部大道理,凭书面很难讲清,只有用口头才能告诉他的真谛。进而他又提醒沈道士:“不须服药求神仙,神仙意智或偶然。自古圣贤放入土,淮南鸡犬驱上天。白日上升应不恶,药成且辄一丸药。”指出道家一贯宣扬的“一人得道,鸡犬升仙”完全是自欺欺人的话。自古及今又有谁真的看到过白日升仙的人呢?至此,卢仝意犹未尽,他以迷觉者的身份,再次去觉沈道士之迷。“君爱炼药药欲成,我爱炼骨骨已清,试自比较得仙者,也应合得天上行。(《忆金鹅山沈山人二首》其二)”不过你我都应该知道,天上的事儿也是和人间一样的难办。“天门九重高崔嵬,晴空凿出黄金堆。夜叉守门昼不启,夜半醮祭夜半开。夜叉喜欢动关镇,镇声爆地生风雷。”即便是侥幸登上了天,如果不对夜叉们加以“醮祭”,那就会被夜叉们暗做手脚,挡拒在天门之外,使你见不到太上道君。“太上道君莲花台,九门隔阔安在哉?呜呼!沈君大药成,兼须巧会鬼物情,无求长生丧厥生!”这对信奉白日飞升的道教信奉者来说,确是一个打击,同时也表明了卢仝自己迷途知返的觉醒。卢仝的“不平之鸣”,源自对世风俱下人心叵测的愤懑。“安史之乱”的唐王朝,政局江河日下。政治衰颓直接导致世风人心的浅薄萎靡,时局的混乱使黎民百姓对国家前途的忧心忡忡,产生一系列的社会精神颓废、心理信任危机。这些世风颓变的危机早在玄宗天宝年间已露苗头,人们不再以原有的勤奋努力方式求取功名,而寄希望于侥幸或歪门邪道攫取荣华富贵。反映在行为方式上,便是趋利避害、明哲保身、重利轻义。韩愈在《柳子厚墓志铭》中这样抨击当时虚伪的人情世故:“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征逐,诩诩强笑语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比,反眼若不相识,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皇甫湜在《送王胶序》中痛斥重利轻义:“痛今之人,其始之心以利回,其始之交以利迁”。孟郊在《择友》中对浅薄的社会风气亦表示愤慨:“兽中有人形,形异遭人隔;人中有兽心,几人能真识?古人形似兽,皆有大圣德;今人表似人,兽心安可测?虽笑未必和。虽哭未必戚。……”卢仝则在《观放鱼歌》一针见血指出:“苦痛如今人,尽是鱼食鱼。族类恣饮啖,强力无亲戚”。这些六亲不认、弱肉强食的社会现实,正是基于对虚伪人情世风的憎恶。卢仝还在《门箴》一诗中,劝诫人们不要交有“八杀四孽”之弊病的人,告诫自己:“贪残奸酗,狡佞讦愎,身之八杀。背惠,特己,狎不肖,妒贤能,命之四孽。有是有此予敢辞,无是无此予之师,一日不见于心思。思其人,惧其人,其交其难,敢告于门。”故卢仝不愿多结交世人,囿于一种“物外无知己,人间一癖王”的安静生活。看破红尘、退避三舍、洁身自好。常此以往,形成了卢仝性情的古怪和诗风的奇异 。 卢仝的“不平之鸣”,源自对自己家境贫困的愤满。《唐才子传》载:卢仝“家甚贫,惟图书堆积”。卢仝好友韩愈对其贫困家境曾在《寄卢仝》一诗中描写的淋漓尽致:“玉川先生洛城里,破屋数间而已矣。一奴长须不裹头,一婢赤脚老无齿。辛勤奉养十余人,上有慈亲下妻子。先生结发憎俗徒,闭门不出动一纪。至今邻僧乞米送,仆忝县尹能不耻。”卢仝《苦雪寄退之》诗云:“冷絮刀生削峭骨,冷齑斧破慰老牙。病妻烟眼泪滴滴,饥婴哭乳声呶呶。市头博米不用物,酒店买酒不肯赊”;《自咏》诗中亦云:“蚊芒当家口,草石是亲情”;《客淮南病》一诗又云:“且喜闭门无俗物,四肢安稳一张床”。这些诗句更是把自己的生活窘境书写的穷形尽相。对于穷困潦倒的卢仝来说,与其呆在充满物欲横流的繁华都市洛阳,真不如回到山中隐居,虽然穷困,但好赖没有富人比着,眼不见心不恼,自得其乐,因而其《山中》诗云:“饥食松花渴饮泉,偶从山后到山前,阳坡软草厚如织,悃与鹿粗相伴眠。”卢仝在《夏夜闻蚯蚓吟》诗中言说自己的命运更为悲观:“汝无亲朋累,汝无名利侵。”甚至觉得自己连一条小小的蚯蚓都不如。卢仝后因“赊买”里仁坊,使其陷入“宅钱都未还,债利日日厚(《寄男抱孙》)”、“债家征利心,饿虎血染口”、“通运隔南溟,债利筑北斗”(《冬行三首》其二)的困境。无奈,卢仝在寒冬腊月,南下扬州卖宅,但又为“旧业苦不厚”、“扬州屋舍贱,还债堪了不”(《冬行三首》其二)而担忧发愁。韩愈看到卢仝生计艰难,便给他出主意“劝参留守谒大尹(《寄卢仝》)”,而卢仝的反映则是“言语才及辄掩耳”。卢仝如此高洁修身之举,并未受到社会的尊崇。相反他矢志坚持儒家信条,成为其谋生的最大障碍。“辛勤奉养十余人,上有慈亲下妻子(韩愈《寄卢仝》)”的生活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于是,卢仝因贫困产生的内心不平“利命子罕言,我诚孔门丑”跃然《冬行三首》其二中。“读书书史未润身(《感古四首》其四)”便成为卢仝激愤的自嘲,也为“万卷堆胸朽”不能实现自我社会价值而大鸣不平。《尚书.尧典》中记舜的话云:“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八音克谐,天相夺伦,神人以合。”和《毛诗序》所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行于言。”“安史之乱”是大唐帝国由盛变衰的分水岭,即使唐代上继开天盛世之后出现的“宪宗中兴”,也只是大唐衰落的回光返照。历时八年的“安史之乱”平叛,使唐帝国元气大伤。国家虽暂时取得了表面上的统一,唐王朝进入相对安定的元和时代。但与此同时衍生的宦官专权与藩镇割据的两大政治痼疾,致使皇权旁落,中央权威受到严重削弱,唐王朝从盛世之巅骤跌谷底。如何挽救皇权的衰颓,抑制宦官、藩镇的专横跋扈,恢复国家元气,自然成为待解的时代难题。朝野有识之士对唐宪宗宠信宦官、主宰朝政、养虎为患的危害,多有微词,时有书谏。当时发生的以王叔文为领袖的政治改革——“永贞革新”,凸显的改革朝政积弊、打击宦官专权与藩镇割据的举措和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净化了社会风气,极大地鼓舞了国人的士气。爱国诗人卢仝虽为一介布衣草民,但谨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位卑不敢忘国忧。他与朝中忠臣良相一样,对大唐历史及现实梳理反思。以“人养虎,被虎啮”,“恩非类,自作孽”警示皇上整纲肃纪,剔除阉党,重振国运。朝中大臣尽管有权上疏指陈时弊,但上疏将面临杀头、流放、灭族的极度风险,这就是“伴君如伴虎”,胆小者自然退避三舍。韩愈“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便是一例。作为庶民百姓位卑言轻,上疏即为犯上,谁能为之?谁敢为之?能否用一篇檄文震动皇上?却又不能直言其事,必须托物言志。那么,“物”从何来?“新天子即位五年,岁次庚寅”月蚀发生了!月蚀现象为卢仝抒发思想情怀提供了“天机”,为创作《月蚀诗》做了自然铺垫。卢仝首先看到的是皓月渐升,玉宇澄澈。突然发现有黑暗开始吞噬月亮,月全食发生,月暗星明。此情此景,联系是时大唐形势,确有惊人相似之处。卢仝浮想联翩,激情迸发,诗思涌动,充分运用自己的知识蕴藏和艺术手段,采取传统的比拟手法把天、地之事融会贯通,利用神话传说和星人对应、星地对应的宇宙星相知识来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借天象言政事,于是一首《月蚀诗》蒙上神秘的政治色彩,以独特的诗歌艺术方式横空出世,情志交融、弹压百怪,表达诉求,警示朝野,同时也把自己的情志展现的酣畅淋漓、一览无遗。正如综上所述,卢仝作为一个一无官守、二无言责的旧知识分子,在是时唐朝腐败统治的社会里生存,能够这样肝胆烈火、仗义执言,毫无顾忌地以诗歌作为武器去抨击威焰灼人、操生杀夷族之权的统治集团,而且“近乎狂妄”地明确表示自己要“代天谋其长”的政治诉求,实属难能可贵。《月蚀诗》洋溢着卢仝积极用世的满腔热情、弥漫着耿忠报国的强烈愿望,以及夙愿难酬后极度的郁闷激愤和难以启齿的无奈失望,我们深刻理解卢仝自我价值落空后内心所受的重伤。《月蚀诗》作为卢仝绝无仅有的一首长诗,把自己的情志展现的酣畅淋漓、一览无遗,也为日后罹难“甘露之变”埋下祸根。
作者简介: 卢广韶,中学高级教师,河南济源思礼村人。济源市卢仝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济源市作协会员,河南省民协会员。曾在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10多家国内教育学术核心期刋发表论文20余篇,获省级以上教育科研优秀成果15项。编著《卢仝文化研究》《文脉思礼》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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