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厂：吴稚晖尝戏弄学政

十年前，购得黎泽济先生（其父为逊清翰林，岳麓书院、湖南高等学堂第二任监督)所著《文史消闲录》，粗略翻阅后庋藏了起来。闲暇之时，又翻阅过几次。早几个月又翻阅，看到《吴稚晖言行独特》篇，陡然想起余曾庋藏吴氏一幅大红洒金笺的篆书楹联，十年前被兰州的学棣索去，至今仍是思念不已。

好在这种思念不是太久，便在嘉德四季遇上了一轴吴稚晖的书法投拍，仍是篆书，借着“思念”的劲儿，数番竞争拍了回来，聊消“思念”之苦。

吴稚晖此篆书66X32cm的立轴，水墨纸本，书法大篆，“吴体”风格显著，书录“夕阳水郭渔舟安乐归”九个字，落款：“宏涛先生正瑑，乙酉五月，弟吴敬恒时年八十有一。”钤印“敬恒金石长寿”白文、“稚晖八十以后书”朱文，“水郭”傍水之城郭，亦指依郭之水。唐许浑《赠萧兵曹先辈》诗：“潮生水郭蒹葭响，雨过山城橘柚疏。”“瑑”与“篆”可以通用。“乙酉”是1945年，即民国三十四年，吴稚晖生于1865年(即逊清同治四年)，1945年正是81岁。稚晖名敬恒。

吴稚晖《篆书》66X32cm

书法大篆，从金文中取趣，亦方亦圆，方能入规，圆可循规，刚柔相济。用笔中含内敛，起止藏收，回曲蜿蜒，似强士击剑，亦若美女曼舞。结体疏朗，但不涣漫，笔劲劲挺，这出于八一老人腕下，甚是可贵。署款行书疏放自如，不计工拙，神采秀发。政客驰名的吴稚晖，敢于鬻字沪上，的确不是靠的政治上的名声，而是真有书法上的功力和声誉。《民国书法》《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等专业性的辞书均收有吴稚晖的书法，是被圈内肯定的。除大篆外，吴稚晖也精擅小篆，得力于“二李”(秦人李斯、唐人李阳冰)而略有变化，笔致丰腴均匀，圆曲婉通。

吴稚晖

吴稚晖(1865－1953)名敬恒，原名眺，曾署朏？后改名敬恒。江苏武进人。民国十三年当选为國 民黨 第一届中央监察委员，嗣后第二至第六届均连任。锅民黨改组，任中央评 議委员。十六年任锅民 黨政府委员、代主席。抗战胜利(1945)后，除任中央监察委员外，并先后任国际最高委员会委员，中央研究院院士，制憲锅民大會代表，行憲 国民大会代表，縂统 了府資 政。病逝于臺 弯。有《吴稚晖先生全集》刊行。《民国书画家汇传》称吴稚晖：“工书、善文，篆得阳冰神髓，圆润挺秀，苍劲高古。为人清高风趣，公正廉洁，简约朴素，敝屣高位，深受朝野人士之尊崇。与谭延闿之楷书、于右任之草书、胡汉民之隶书、暨氏之篆书，合称为黨國四元老、四书家，得者倍珍之。间亦以篆书写画，兴即为之，所作即少，故知者极鲜⋯⋯

吴稚晖性狷介，一生有“怪人”之目。开头之《吴稚晖言行独特》录了吴氏六条“言行独特”，下面选录一条，以飨读者诸君，曰：

戏侮学政。清代学政是一省主管士子的大员。清末杨颐任江苏学政，吴时在书院肄业，侦知杨赁画舫召妓宴饮，便与同学身着开气袍，不穿裤子，帽插红萝卜、松枝以当红顶花翎；手持草纸一束，以当谒见大官的手本，闯上画舫，声称生员叩见大人，请分饮一杯。他故意仰面一跤，四脚朝天，露出下体对着学政，惹得杨颐大发雷霆，而又不敢拿他严办，因为学政居官狎妓，闹到上达天听，是要受职处分的。

吴稚晖国民党元老级书法名家，书名远播，颇享盛誉。此轴大篆，书法沉劲润雅，品相很好，装池考究，再加出自名拍卖公司，为其定价二万元，合一万元一平尺，这是公允的市场价位。早几年中书协书协瘴主席在任上时一平尺卖至三五万元(当然现在退下来几乎不值一钱了)，吴老名可流芳，字又比这位主席好的多多，一万元一平尺真的是不高的价位矣！

2018年11月30日于闻乐不乐斋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