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认错

苏轼和佛印有这么一则故事:        
         苏轼 在黄州时,有一天,诗兴来了,做了一首赞佛的诗:

稽首天中天,
          毫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
          端坐紫金莲。
    苏轼写好诗,自己反覆吟哦,觉得非常满意!这时,他想起了好朋友佛印禅师来。他想禅师如果看到这首诗,一定会大大的赞赏一番,甚至会拍案叫绝。于是,他立刻把诗抄在诗笺上,用信封封好,叫佣人送去长江南岸的归宗寺,给佛印禅师看。

黄州在长江北岸,要到对岸的归宗寺,必须渡江。现在,我们趁苏轼的佣人搭船过江的时候,来研究一下这首诗的内容:

这是一首意境很高的诗,不是对佛法有相当的造诣,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好诗。“稽首”,是顶礼膜拜的意思;“天中天”,是说,天是人所尊敬的,而佛陀更为天所尊敬,所以佛陀被称为“天中之天”。“毫光照大千”,是说佛陀的慈悲道德的光芒,遍照于三千大千世界。禅理:一个太阳系里面,有很多星球,组成一个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合成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合成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合成一个大千世界。“八风吹不动”,这是一句精警动人的诗句,也是全诗的中心,最为要紧。“八风”,是称、讥、毁、誉、利、衰、苦、乐;《大智度论》说:“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四顺四违,能鼓动物情。”这八种是人生成败得失的总和。称颂赞美,名誉利禄,跟各种快乐的享受,是谁都会陶醉的;普通一般人,每逢这些好境乐事,都会感到飘飘然!而遇讥嘲诋毁,则怒形于色;逢逆缘苦境,则忧戚于心,也是人之常情。然而有一个人,居然“八风”都吹不动他,这人是谁?就是佛陀。“端坐紫金莲”,这是说佛陀诸惑已尽,众德圆备,故能不被外境所摇动,庄严而安稳地坐在莲花台上。

这首诗是在赞佛,同时却又暗含着作者有其超然的境界:他能跟佛陀一样,已达到了心能转物而不为物转的地步。——苏轼的确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这时,佣人上岸了,他赶上庐山归宗寺去。 
    佛印禅师读到苏东坡的诗时,并不如苏轼所预料的赞赏一番,或拍案叫绝,反而感到这很需要给他一个当头棒喝;于是,他在那首诗的下端,批上“放屁”两个大字,交给佣人带回黄州。

在黄州的苏轼,自从佣人去后,便沾沾自喜地在等待着,他满以为佛印禅师看到那首诗时,一定会大大地赞赏,所以他一心一意在等着佳讯传来,好容易等到佣人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问:“师父看了怎么说?”佣人说:“他没说什么?只在你的诗笺上写一些字,叫我拿回,我不懂写些什么。”佣人说着,便把那封诗信交给苏轼,苏轼打开信封,抽出诗笺,看到那首诗的下端,批着“放屁”两个大字时,不禁无明火升起三千丈,勃然大怒起来!连叫“岂有此理?”他再仔细地推敲自己的诗,尽找也找不出那首诗的毛病;他自言自语地责怪佛印禅师道:“我这首好诗,你不懂得欣赏也罢,竟把它当做放屁,你真是太糊涂了!”于是,他决定亲自去跟佛印禅师评理,马上雇船过江,上庐山归宗寺去。

苏轼的船向南进,他坐在船上,虽然这时江上的清风习习地吹来,可是他这时的心,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再也没有上次游赤壁时的心情,吟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名句了。

苏轼赶上庐山归宗寺,气呼呼地要找佛印禅师算帐。那知禅师早已吩咐客堂的知客师说:“今天不见客。”苏轼听了,火上加油,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做两步地一直奔到佛印禅师的方丈室来,他看方丈室的门掩着,正要举手敲门进去时,忽然发现门扉上贴着一张字条,端正地写着:

八风吹不动, 
    一屁过江来。 
    苏轼看到这两句,立刻就警醒了,心里暗暗叫道:“我错了。”

我读了以后,有些感慨:
    自以为是的苏轼错在哪里?我认为:谈佛时头头是道,临到自己头上就糊涂了。这就是苏轼错的原因。
    苏轼的诗表面在赞佛,其实是在和佛印斗法。苏轼和佛印是好朋友,但均自视甚高,因此兴之所致,就斗上了。苏诗的言外之意是:莫看你佛印天天礼佛诵经,理解佛法确没有我深。佛印该有几高的道行,
一看诗,就明白,所以以“放屁”对之。意谓:看你佛法有多深,却难经我一屁熏。
    这个故事使我联想到当今贪腐之人,他们在台上作反腐倡廉报告头头是道,临到进了班房才知自己错了。正是:
    笠蓑布衣个个知,
    轻裘冠盖几多痴。

2020.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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