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又岂在朝朝暮暮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秦观 《满庭芳》
又岂在朝朝暮暮
▷菩提之恶花
秦观生在小吏之家,15岁丧父,30岁首次进京赶考,落第之后看书疗伤三年后复来,依旧名落深山。两次的沮丧使少年轻狂,自恃聪明,博览群书志向远大的少游,静心思索,沉下心来,第三次终于在公元1085 年,考中进士,进入仕途, 初为定海主簿,后又调任蔡州教授。
不过秦观的生生死死颠簸起伏离不开苏东坡,师徒牵缚也好,文人惺惺相惜也罢,对于两个木秀于林的男人而言,把酒言欢,斟酌诗词,不知不觉隐没在那段新旧党争的漩涡里。
1078年,苏轼从密州太守移任徐州太守,秦观去拜谒了他,“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苏徐州”。严格意义上,此时的苏轼还不是苏东坡,苏轼知徐州在先,贬黄州在后,东坡居士这个名号,是在其后,元丰四年,即1081年贬谪黄州时,因躬耕于城郊东坡故名。
秦观初见苏轼,呈上的就是《黄楼赋》,此赋今时已不多见,起首便是“惟黄楼瑰玮兮,冠雉堞之左方。挟光晷以横出兮,千云气而上征”四句,兼有鲸吞虎啸之势。苏轼看过其《黄楼斌》后,写了一首《太虚以黄楼赋见寄,作诗为谢》,当然也顺便把少游收为门下。
不过徐州大水被治、黄楼建成,苏轼阅览卓尔不凡秦少游敬呈的赋,心中自得惬意可想而知了。少顷,秦观的《满庭芳·山抹微云》被苏轼瞧见,戏呼其为“山抹微云君”,既有嗔怪,也有欣赏,秦观就此成为苏门最得意的弟子,与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并称“苏门四学士”,之后的旧党标签,顺理成章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明人冯梦龙《醒世恒言》以及坊间传闻的苏小妹与秦少游的轶事,其实并不属实,苏东坡只有一个婚姻不幸早逝的姐姐,与秦少游无关。秦观的夫人是富商的女儿徐文美,少时由于家境糟糕,婚姻可能有金钱的成分,才子佳人都是俗世想当然。所以其后来的诗词,钱锺书在《宋诗选注》序里说秦观的诗是“公然走私的爱情”。
秦观钟爱的女人是边朝华。边朝华与琴操、王朝云等等齐名,王士祯在《香祖笔记》中言,“秦少游有姬边朝华,极慧丽”,这是元祐八年的事情,秦观将比自己小26岁的朝华收为侍妾,并仿苏轼之于朝云改名,秦观也为其改名为“朝华”。
或许对于宦海浮沉又不甘居人下的秦观,红袖添香不仅仅止于书房,在他心中,朝华就是解语花,就是仙气袭人,衣袂飘飘的织女,能荡涤胸中的浊气,仿佛带着自己也焕发青春,飘飘欲仙,“天风吹月入栏干,乌鹊无声子夜阑。织女明星来枕上,了知身不在人间。”
可惜因为官场波折抑怕朝华受牵连抑或修道的缘故,秦观首次遣送了朝华,彼时有一首《遣朝华》,“月雾茫茫晓柝悲,玉人挥手断肠时。不须重向灯前泣,百岁终当一别离”,宋人张邦基《墨庄漫录》载,“朝华既去二十余日,使其父来云:‘不愿嫁,乞归。’少游怜而复取归。”
唐宋文人喜好狎游男尊女卑恐是寻常事,宋人笔记里记载秦观等等诸多,在其诗词小令也有端倪,譬如秦观调任蔡州教授时与青楼歌妓娄婉、陶心儿过从甚密,他的词《水龙吟》、《南歌子》,“小楼连苑横空”、“玉佩丁冬别后”、“天外一钩斜月带三星”的句子,都是为这两个女子所作的嵌名句。
1094年,又一次在新旧纷争的间隙,秦观写了一首《再遣朝华》,这次可能就是结束,“玉人前去却重来,此度分携更不回。肠断龟山离别处,夕阳孤塔自崔嵬。”
两情相悦,或长或短,微弱纤尘,还是毛先生词中说得荡气回肠,“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油画:莫 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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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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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之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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