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河新 | 梦回故乡

窗外冬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好像在诉说着它那漫长的等待，想家是一种无法排解的情愫。

每年春天，周末的日子，我都会坐在晾台靠窗的角落。让温暖的阳光飘洒在脸上，眼光透过窗户，仰望故乡的方向，我经常看见开满鲜花的草原，悠闲地吃着草的牛羊和湛蓝纯净的天空和雄浑浩阔胡杨林。

我的记忆里，父母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初从黄河母亲旁来到新疆开荒拓土，50多岁就把生命献留在了那片孤独、苍凉的沙漠里，所以我一想起沙漠，感情尤为的复杂，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情感，在内心深处，始终把那个遥远的地方当作故土，在城市里，很多朋友经常问我，你是哪里人呀？脑子里只有一个简单明了的概念：我是新疆人。

说起我的故乡，它在南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铁干里克，这里是第二师34团中心团场所在地。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人们很多津津乐道的人文景观。从张骞凿空西域到班超保丝路安全畅通；从马可波罗涉足罗布沙漠到斯文赫定发现楼兰遗址；从吐尔扈特东归到人民解放军进疆屯垦；从马兰人创建的丰功伟绩到塔里木石油会战结出的累累硕果；都在这里见证着历史。还有那，中国境内最长的内陆河------塔里木河，在沙漠里像一条绿色的飘带，在漠风中飘荡。千百年来，她以自己饱满的乳汁养育了这片土地，饱经了历史的沧桑，从雪山到草原，从绿洲到沙漠，然后把自己埋没于深深的瀚海。当浩浩荡荡的河水变成了一条条支脉，进入到寻常百姓家，当荒漠上长出了绿油油的棉花，当稻谷香飘四野，让人怎能不感激这条母亲的河流。

小时候，我出生在这里，那时团场里很穷，记得母亲说过，刚来这里的时候，当时的生活环境非常艰苦，缺水、无菜、没有房子住、道路不通，水要从很远的地方运来，只能保证吃饭和喝水。洗脸水一盆要洗三、四次，然后才用来洗脚，洗脚水也要洗上几次才倒掉，时令的新鲜蔬菜是吃不上的，只能吃咸菜，有时候连咸菜也吃不上，靠盐水下饭，住的是临时搭建起的草棚，连地窖子也是当时最高档的房子，开垦荒地，开挖水渠……

父母的苦我听说过但没体验过，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心灵的快乐远远超过生活的艰苦，这片热土基本上主宰了我童年的梦，沙漠竟成是孩子们快乐的天堂，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我们相约来到了开满野花的沙漠里，在柳树下，听着布谷鸟的鸣唱，编着草帽，吹着柳笛，让欢笑弥漫在春天的阳光里。炎热的夏，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里，大湖中那条孤独木舟，挤满了童年的伙伴，不知是谁钻进船底，用力一推，嬉闹的孩子们，便掉进水里，湖面掀起了朵朵浪花。深秋的果园里，那香甜的哈密瓜，飘香诱人的香梨，还有那让人向往的葡萄沟，留下多少甜蜜的梦想，装满了悠悠的牵挂。下雪的日子里，和儿时的伙伴在雪地里，翻滚着、嬉闹着，打雪仗，吃着雪花，留恋在梦幻般的世界里。

那靠油灯照明的艰苦年代，大人和孩子们是快乐的，但这种快乐没维持多久，也就在70年代底八十年代初，来自于大上海支边青年，纷纷走了，这在当时引起了恐慌，于是回“口里”去，就成为一种享受，成了一钟时髦。成为一种莫名的吸引。

也就是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妈妈为让我们远离荒芜人烟的地方，过上城市人繁华热闹的生活，大姐花一般的年龄，如昭君出塞一样，远离自己出生的故乡，来到妈妈的故乡河南，为了家人的幸福牺牲了自己爱情。

姐姐带我回了故乡，为了那美丽的梦想，为了父辈那种寄托，我拼命的学习，长大后，在城市里我居然过的很好，真正居住人口稠密、高楼林立的楼房，而且还有了家。很多悠闲的日子，我经常思念的故乡。每当故乡的人来访，那满口的乡音，总会让人产生透入骨髓的亲切。在我的城市里，在酒场上，只要说是新疆人，我经常喝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个朋友曾经给我说过，一个人成功的标志，就在于他此生从故乡出发，到底走出了多远的距离。但一种相反的心理现象却同样是真实的，即：越是远离故乡或身居异乡，他在精神上却愈是强化着对故乡的忠诚和固恋。如今我也有孩子了，在我影响下，孩子居然把新疆舞跳的有模有样，说自己也是新疆人。

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我经常在想，故乡为什么那么让我牵挂，因为它在童年里给我了太多的快乐，记得那年回新疆，我给朋友说一起到沙漠中看看吧，半夜里我睡不着了，一个人走在沙漠里，抬头看看天空，尽然发现满天的星斗，好像我一伸手都能摸见似的，那远处的沙枣和红柳，穿越着风雨，那样楚楚动人，一直行走在大地生生不息的路上。那一刻我流泪了，我仿佛又看见了拾柴的时候，小伙伴隔着沙漠相互呼唤着，逮鱼的时候，那惊喜的笑声……

“哥，在想什么呢……”

“睡不着了，一起喝酒吧……”

喝着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当太阳在最高那座沙漠的升起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黄沙，我竟不想回家了。

恍惚回到了失落了多年的一个梦境，几十年来，我从来不会忘记，我是诞生在沙土上的。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我的第一首诗就是献给我日夜思念的沙漠。 故乡的好友来信了，说家乡现在盖起了楼房，修了柏油马路，我心里是那么的欢快，总是希望自己的家乡越来越现代，可在我的城市里，混迹在无序而杂乱的人流中，我不喜欢楼房越来越高，因为我看不见那明亮的星星，我经常矛盾着思考着，突然想起一个诗人说的那句话，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河新，笔名：月亮之上。祖籍河南开封，生于新疆，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河南散文家协会会员、平顶山曲艺家协会副主席。曾做过河南《医药卫生报》记者、平顶山文艺广播电台文艺编辑。现在平顶山市卫生系统工作。滚滚红尘，喧哗而迷乱，唯有读书而静心，工作之余，便写起了诗歌、散文，先后在《读者》、《散文选刊》、《西部文艺》、《南方文学》、《知音》、河南日报、健康报等全国各类杂志、报刊发表诗歌、散文30余万字，文学作品多次获奖，其中诗歌《走进故乡》2012年荣获全国《大江东去杯》一等奖，《子债父尝》荣获中国曲艺二等奖，《幸福在等懂爱的人》荣获2015年全国诗歌大奖赛一等奖，出版散文集《沙漠中的那条河》荣获东坡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