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玄子 | 动机
动机
谢勇犹豫着走进一家私人诊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医生接待了他。
“您请坐。不知身体哪不舒服?”医生问。
“我最近老是做梦,两三天就一次,而且梦的内容也都相同。”谢勇苦恼地说。
“那你能告诉我梦见什么了吗?”
“梦里总有一个男人玩命地追杀我。”
“噢?怎会有这种情况呢?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很少做同样的梦。你对梦中的那个想杀你的男人有印象吗?以前是否认识、跟他有过什么积怨、有没有过不寻常的交往和行为?”
“这话说来有些惭愧,那男人的老婆以前是我高中同学阿盈,她上学时就一直暗恋我,而我那时一心只想考上名牌大学,无心过早地谈恋爱,便忽略了她的一片痴心。后来没想到理想跟现实背道而驰,我目前在一家私营企业做技术员,薪水勉强能够糊口度日。而我老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什么能耐,整天只会与人攀比,爱慕虚荣,时常唠叨我没本事,所以,我每天过的都很郁闷。
“有一天,我跟阿盈在街上巧遇,她关切地问我过的好吗?我便向她倾诉了苦衷。
“后来,只要有机会她就邀我到公园、咖啡馆或者饭店陪她说话聊天。她说她嫁给了一个还算比较有钱的男人,男人很爱她的身体,她很爱男人的钱。从她说话的语气判断,她的婚姻也并不幸福。
“直到有一次,我们聊着聊着居然不知不觉都喝醉了。醒来后才发现,我和她正赤身露体躺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
“性爱这东西是让人上瘾的啊!我俩沦陷在这种游戏里不能自拔,越走越远,直到我俩被他老公捉奸在床,在我遭到一阵毒打后,他仍不依不饶地说:敢动老子的女人,早晚我要废了你!”
“从那以后,你俩就没接触了吗?”医生不失时机地问。
“我是不敢,但阿盈总来找我。我不得不躲着他,时间久了,她可能对我的胆小怕事灰心了,就不再打扰我了。但他老公的话经常在我耳边回响。”
当谢勇还沉浸在甜蜜掺杂恐惧的回忆中时,却被医生及时打断了:“噢,要不这样吧?你每星期来我这一次,咱们心理加药物综合治疗,每月一个疗程,每个疗程五千元。”
“啊?这么贵啊?”谢勇近乎歇斯底里。
“这还算贵?你在酒吧找个人陪你聊天,不算酒水,也得给个两百、三百的吧?再说不是还有药物的吗?我给你打算用的都是进口药。看病这事我是从来也没遇到过讲价的!但你的故事确实打动了我,我决定给你优惠八折,四千!”医生像赔了血本似的哭丧着脸说。
“我的故事真的感动你了?那……那好吧?我先试验一个疗程?”谢勇为医生对自己的理解而欣然同意,当然,他更想尽快摆脱这种梦魇的困扰。
谢勇在那家私人诊所治疗半年后却突然消失了。
医生感到很奇怪,因为据他多年的经验推算,病人至少要经过一年的时间才可以在他“妙手回春”的医术下“逃生”,而这次却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他决定探个究竟。
按照病历上的地址,他敲开了谢勇家的门。
一个头发零乱、脸颊绯红的女人在听完医生的来意后,表现出很惊诧的样子,随后便愤怒地对他吼道:“我说他的钱都弄哪去了?原来不是给了狐狸精,就是被你们这些江湖医生给骗走了,你给我滚,到监狱里去找他去吧?他现在是杀人犯,你是诈骗犯,正好是一丘之貉!”
女人说完把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医生碰了一鼻子的灰,感觉很无趣,但他想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感觉很有必要到监狱去探望一下他的病人。
当他看到谢勇时,感觉他比以前的气色好多了。
“你真杀人了?”医生仍有些不信地问。
“嗯,杀了,把阿盈的老公给杀了。”谢勇平静地说。
“就为了经常在梦里遇到他?”
“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就是你的医疗费我实在负担不起了,虽然我明知道你的医术远没有墙上悬挂的锦旗上面说的那么高明,但每次总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后来我就想:不如把梦中一直折腾我的那家伙杀了,从此,我不用再付给你钱,也不用怕他再来找我。你看我现在无事一身轻,比以前精神好多了吧?”谢勇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医生,流着泪却笑着说。
医生走出监狱时,仍感到一副很惋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