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读书笔记3
而语音非常的多变,语音的变化正体现了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一个词,一个意义,需要的是一个语音或是文字符号,而它究竟是什么,不那么重要。
因此语音在时间和地理两个维度上都是变化莫测的。在地理上,也许隔个山头,山头两边的人讲的就是两种截然不同,根本无法沟通的方言了。在时间上,随着文化的交流、人员的迁徙、国家的征服,无论是由于商贸的需求,还是政府的强力,语音的稳固性都显得不堪一击。
语法是语音的另一面,对语音表意规则的总结和规定。语法成为语音产生的任意性的锚点。两种接近的发音,表意规则,即是语法的统一,增加了对话双反相互理解的可能性。语法的统一,从某种程度上解决着方言的问题。
但短时期内语音的剧烈变化会破坏语法分析的可能性。对于表音文字而言语音变化直接导致词汇拼写的剧烈变化,这变化一时让人摸不到头脑,找不到规律,无法进行分析和归纳。这也是印度的语言很难统一的一个原因。外来侵略者一波又一波的入侵并统治着印度。无论是商贸需求,还是行政需求,都要求印度社会的中高层去不断去学习和适应新的语音。那么多的语音进入到印度次大陆的不同区域,不同区域吸收了不同的语音和词汇,为了使本地区内部的语言不至于散漫到无法理解,这些地区不得不出台适应自己地区的语法。分割印度南北的印欧语系和达罗毗图语系之间犹如鸿沟不说。北部语言又被划分为亲波斯的乌尔都语和亲摩揭陀的印地语,除此之外还有着拉齐普特语和孟加拉语等等。而南部也至少被马拉塔语、泰卢固语、卡纳克塔语、克拉拉语和泰米尔语切割成了五个部分。由于他们的文字都是表音文字,语音和语法的巨大鸿沟,便表现在了文字的巨大鸿沟上。
语言差异的地域性常常被淹没在了无限复杂的过渡带里。比如在云南和老挝的交界处,边境两遍的边民们,绝大多数会说两种语言。随着距离边境越来越远,这个现象逐渐减弱和消失,但它究竟在哪里开始算是消失了,却很难明确的指出。
方言的地区性代表着语言符号的不变性,一个新生儿从他的长辈那里学习得以在自己经常活动的家乡立足所必须依赖的方言。而一个新词被创造出来,经过这个地区内世世代代的交流,被人所理解,稳固下来,传承下去。而夫妻之间的交流则打破着语言符号的不变性,把它拉向任意性的一端去。随着刚才提到的那个新生儿的成长,旨在家乡地区内的交流已无法满足他的发展,他需要和邻近地区的人进行交流和沟通。他把新的语音带了进来,把新的词汇带了进来,如果他带来的东西是先进的,逐渐在本地取得优势,这些语音和词汇会进入本地方言,改变它的语音、词汇甚至是语法。
任何语言都是“现在的语言”,所谓的掌握了一门“过去的语言”只能是无聊的幻想。我们掌握的梵文,波斯文,拉丁文都是现在的梵文,波斯文和拉丁文。所谓一种语言比另一种语言古老,只能意味着特定状态的先后,比如比索通碑文比菲尔多西列王纪的波斯文更古老,这是考古学事实,不容置疑。但我们无法指出菲尔多西的语法和比索通的语法谁更古老。一者,菲尔多西的语法或许渊源比比索通更古老,就像虽然瓦格纳远远晚于尼伯龙根之歌,但尼伯龙根的指环里的故事形式却显得比尼伯龙根之歌更为古老。
同理,两种不同语言中的相同的部分,也不能被判定为更古老的部分,因为它很有可能是两个族群互相交流后才新晋产生的,而两种语言里完全不同的部分才是其各自发展、老死不相往来的时代独立发展出来的更古老的一部分。所以语言进化的树状结构,未必成立。
民族的统一体指一种建立在宗教、文化、商贸和共同防御等基础上的多重关系的统一。一般来说民族的统一性足以解释语言的统一性,而语言的统一性在很大程度上维护着民族的统一性。因此不稳定的民族统一体造就了不稳定的语言统一性,而稳定的语言统一性,则维持了更稳定的民族统一体。
如上述分析,表意文字的优越性一览无余。稳固,更多地体现了语言符号的不变性。而语言的统一性和民族统一体的稳固性,互相加强,互相成就。
当然没有任何语言、语支甚至是语系在时间的长河中是不变的。
时间造就一切,时间改变一切,时间抹除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