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松鼠共进午餐-味蕾在探秘-穿越大兴安岭原始林日记⑫(文尾有歌曲)
我因为赶写稿子,只是瞄了一眼,除了哈密瓜我都没认出来,也就没在意它们。
第二天早上准备离开房间之前,发现除了四个盘子外,还有一个小碗,小碗里有一把羹匙和一些白糖。
距离约好的早餐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我坐下来一一打开他们。一种葡萄样的酱色果子、蓝莓还有松塔呈现在盘子里,哈密瓜司空见惯,我根本没动它。
作为一名天才吃货,我很快判断出那小碗糖是给蓝莓配的,果然,蓝莓拌白糖酸酸甜甜,就像走过来的那些日子的味道,不舍又不忍。
我开始琢磨那个酱色的水果,正在揣摩它的正确吃法时,走廊里传来叫我吃饭的声音。没有想好怎么吃,我是不会乱吃的,可是又不甘心,这时眼光游移到那盘松塔上,心里一动,从背包里拉出一个保鲜袋装了进去,带在身上。
结果,那盘酱色的水果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没去问。
松塔并不陌生,甚至在城市里,松树的下边也到处都是,只是从来没有吃过也没有仔细观察过而已。
我们的乐趣在途中,所以餐桌上的早点稀里哗啦风卷残云,很快就出发了。就像我随身打包的花生米、咸菜条一样,我以为那些松塔也会一直埋没在塑料袋子里,跟我最后走到城市的垃圾桶里。
这是非常可能的,这些年野外拍摄,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要把吃剩下的可携带的东西都随身带上,因为野外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比如有一次在内蒙古西部的一个小城,一位当地的朋友夸张地为我们准备了手把肉,足够我们吃几天的。当我们肚皮鼓起来之后,我问朋友这剩下的肉他还要不要,朋友说你想拿走随你便。
于是我向厨房要了一个大食品袋,把我的汽车里自带的大青盐末撒在肉上面,敞开袋子口,曝露着。
内蒙古西部在那个季节里,空气中含有很少的水分,汽车开出去一个多小时后,这几块羊肉就开始显露出风干的格调了。
那天,我们很快离开国道县道,沿着一条干旱草原上的车轮印向中蒙边境的方向开去,很快导航就抛弃了我们。在一处起伏不定的地貌,我们的车子四个轮胎全部被沙子牢牢套住。
那个季节的这一带地方,早上要穿夹克,到了中午就得光膀子。那是我们还没有学会给汽车轮胎减压的方法,在开始猛加油门绝望后,就开始四处找板子、木棍儿和石子儿往轮台下的沙子里填。
沙子好像胃口极大,过了中午,烤锅一样的热气紧紧包裹我们的时候,汽车底盘还在沙子里。这时我们筋疲力尽,大家躲在汽车一尺多宽的阴影里,绝望地看着四周。
这里连鬼都没有一个,别说人了。手机早就没有信号,我们好像被抛弃在火星上,与人间彻底失联。
这时,我把已经是半肉干的那几块羊肉拎过来,用我随身带的那把手工打造的蒙古刀一块块割开分给大家。这把蒙古刀是尼尔基一位达斡尔族老艺人的手工作品,在草原上我与它形影不离。老艺人的女儿沃红娜唱歌很棒,我会在文末附上它。
我们有两箱矿泉水,几块风干的肉。很快,营养让聪明发芽,摄像师提出将摇臂的配重垫在轮胎下,加上方圆几公里收罗来的小木片等,终于在天气开始由热转凉的下午四点左右,我们把车给开出沙窝子。
啰嗦这些,是想想你证明我不是没来由的要带走那些松塔,何况这次的穿越有经验丰富的朋友设计,十分严密。但是出于意外之外考虑,我还是秘密带上了松塔,与花生米咸菜一起。
前面的一篇文章讲过,在莫尔道嘎森林公园的一个叫“一目九岭”的地方我们邂逅了护管员曹四儿,曹四儿向我们展示了被他新练得能够到人手里吃东西的几只蓝翠,并给它们大家起了一个共同的外号叫“大胆儿”。
“大胆儿”从曹四儿手里叼走的东西就是松塔里的松子。
我们每个人都要试一下大胆儿的胆量,从曹四儿衣袋里掏出松子。那些松子是生的,我心里就想,我的塑料袋里还有松塔,松塔里有松子,那些还是五香的,更好吃。可是看着远远停着的汽车,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好玩的“大胆儿”。
幸好我没有去取我的松塔,当同行另一位友人用松塔里的松子喂大胆儿时,被曹四儿紧急叫停。
经曹四儿解释我们才明白,煮熟的美味松子发粘,会卡在大胆儿的嗓子里导致窒息。
我感到庆幸,没有因为用人类的经验去喂食大胆儿,不然我成了好心的杀手。
看来,生食者自有其道理,何况大胆儿们此时忙着的并不是贪吃松子,而是感觉到秋凉了,为漫长冬季储存粮食。
每一个冬天,蓝翠都不离开原始森林,与候鸟不一样。
那天的形成很奇怪,总是遇到大胆儿这样好玩儿的事情,所以将计划中的时间拖延了一些,加上体力支出有些大,还在路上肚子就开始暗暗地叫了起来。
直至时不时看见那些松鼠在树上、地上跳来跳去时,我还是没想起我随身携带的那些松塔和花生米。因为我是穿行在从未被开发过的北部原始林里,目光和心情全被新奇的景象和平生首次的新鲜感占据。
原始林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举个例子:
原始森林里的松树,它们枝丫的生长与稀疏的次生林带就有差异。在阳坡或者稀疏的次生林带,松树的枝丫往往两、三个从同一高度长出来,然后向外平平伸出去;而在原始林处,茂密的树干好像是等距离发挥到最大株距的密度,这时候可能是阳光不够用了,同一棵树相近高度的枝丫会上下错开目测半尺左右,而相邻的树木同一高度的枝丫才有机会一般高。
松鼠的大量出现和他们像玩一样随意选择着松子的活动令我想到了我早上打包的松塔。我取出它们,一边用眼睛贪婪地看着原始林裸露出的薄瘠土层,一边笨拙地寻找松塔里的松子。
可能是司机见我半天抠不出一个松子的笨样子,提醒我将盖在松子上的那层皮轻轻一抬就露出来了,我这才收回目光,看手里的食物。
原来,每一颗松子都有一个美丽的上眼皮包住,或者叫“含住”,它不紧不松,我猜测,包住是为了保护松子的成实,含住是为了松子的传播。至于方便了松鼠和人,是松树不可逆料的,也是无可奈何的,所以,它要大量产子。
被煮熟的松子很适合人类的饮食习惯,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细的一端,把松子粗的那端顶在牙齿间,往里轻轻一送,再轻轻一磕牙齿,松子皮就裂开了,一颗饱满的松子仁就滚落进嘴里。
由于煮的时候添加了香料,松子仁有点与车窗外的环境格格不入。不过总算与松鼠共进了午餐,也对得起这段微饿之旅。
在前方,奇乾在招手,所以,半袋松子落肚,却没留下什么印象,倒不如那些穿过小路的野鸡和狐狸,来得印象深刻。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一只退役的警犬妞妞,已经在奇乾焦虑不安地等着我们的到来。
当天晚上,我找来唐朝诗人韦应物的《秋夜寄邱员外》一读。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
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韦应物应该写的不是大兴安岭的松子,不然他的孤寂感会更不一样了。
(20200911)
达斡尔族小姑娘红娜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给大胆儿配了一棵野生蘑菇,它熟悉的味道)
(野生蓝莓)
(曹四儿和大胆儿关系太好了)
(大胆儿对人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