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第61天


第61天,武汉火车站从3月20号开始消杀,今日终于报道消息。
第61天,昨晚发布了一则通告,“湖北省内外人员返汉,省内人员离汉政策”,从标题我竟然没读出“解封”这两个简单明了的字,从文内,忽然看到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而我的见识短浅。但消息总归是充满一步步让人欢欣鼓舞的意味,而武汉的解封也不会像封印当时,八个小时,能演绎一场和平年代的惊心动魄。武汉的解封,就像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冻久了的冬天,春的来临,冰雪需要一点点融化,樱花需要蓄谋已久才择日怒放,热干面的食用,也需要一个浸泡等待的过程。
本以为,假若解封了,寺院开放,忙碌起来的我,可能就不能每天这般写文字了,就将这些文字叫做封城记,它的标题本就是武汉封城的天数计数。当睁开眼,看到境外的疫情忽然确诊21万,日日蹭蹭的上涨,境内连续每日都有输入的境外确诊人员,这场瘟疫持续蔓延的又久又广,这个时候,忽然感慨,地球村的交通发达真不是一件值得乐观的事情。
认真的想,境外返回的同胞,他们也很无奈,假若不是当初国内形势紧张,避难逃外。他们作为中国公民,在境内疫情形势严峻的时候,身处境外,一定遭受了不少因国度地理标签而真是防瘟疫,避之不及的特殊待遇,当确诊返回,或许只是忽然危难,想起故乡的落叶归根。
站在楼顶收衣服,那棵高高的木棉花树,花朵仍然十分鲜艳,相比于附近山里,远远近近的鸟叫和山里道路出现的可以自由活动之日起的喧闹,忽然的救护车声,格外刺耳,而这样的声音,连续数天都有,而一座城市的喧闹,这种特殊的声音也成了无关痛痒的一种声音而已。
一所城市每天都有人生病,有人死亡,也有人出生,而城市的车水马龙只是因为可能关乎每个人的瘟疫只会暂停须臾,暂停之后,城市仍是城市,喧闹仍旧喧闹。
……
寺院是被城市包围的寺院,寺院也是被山包围的寺院,寺院能听得到鸟叫,寺院也能听得到城市的喧闹。
这样的寺院,也便没有彻底的远离城市,如山上的寺院那般寂寥。
师父的寺院依山而建,去师父的寺院,上山如同绕过山路十八弯,因为十分难走,寺院便人烟稀少,十分安静。
早上的敲钟声,成了大山里唯一的声音,能敲醒整座大山。
早殿,寺院的灯光,是大山唯一的光亮。常常高高的钟鼓楼第一天才清扫的飞虫尸体,第二天飞蛾又通过紧闭的门缝进入殿堂,不知因何牺牲,落了一地的尸体,或许是对光亮飞蛾扑火唯一的执念导致的死亡。
早殿后紧接着禅堂的板声,特殊的快慢敲打,像是敲在心上,敲出一种是日已过命已随减,时间紧迫的节奏。
师父的寺院,早殿后坐一支香是寺院的惯例。
从叫响,到落板,到木鱼的止静,中间的间隔,并不是十分紧凑。看似板声挨着板声,而我一向准时的生物钟习惯,能去一趟厕所,能回房间抽掉衣袍换上长衫,还能跟着师父们跑一阵香。
师父们静默,所有的声音唯有脚步声和板声。

脚步声,带着每位师父早起的利落的精气神,擦过禅堂的地面,落地生风。

板声,在黑夜寂静的大山里,越发响出一种寥寥空万古的味道。

那一声木鱼咚的落下,所有的行动,仿佛连同妄想都翻转成正念盘腿而坐的姿势,坐禅的禅堂陷入比大山更静的磁场。

师父们因早起,犯困,在所难免,当扛着香板的僧值的脚步轻微的又轻微的摩擦过地面,几乎微不可闻,差点陷入昏沉而低垂的脑袋,忽然因木鱼咚的一声开静,所有的昏沉都烟消云散。

而大多时候,经过躁动的起床,经过早殿的唱诵,一支香中沉寂了躁动,一支香中也让心变的沉静而又清明。

天大亮了,小师父们开山门,小师父打吃饭板,三通的吃饭板声。静默不语出禅坐的师父们鱼贯出堂,搭起袈裟,在开梆声,云板声中,走一段路步入斋堂。

师父走在最前,一步一步,身后所有的师父也跟着一步一步。

师父们坐定,摆好钵碗,引磬念供,引磬声接着云板声,云板声接着开梆声,开梆声接着打板声,打板声一定是禅堂敲响开静木鱼声之后。

寺院不需要说话,所有的行动都在静默中听声音的号令,这些声音的发出者被统称为法器,寺院的法器不能乱打,不知道哪一位师父正在角落里用功,怕是误传号令。

敲打法器能听出一个人的心念,就像听脚步声,能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所以一个道人不仅称为佛门龙象,还被称呼为法器,弘扬佛法之器。

晚上坐禅的养息香,师父们进入禅堂,寺院连同大山又一次陷入沉寂,不敢高声语,恐惊禅中人的寂静。

山中的寺院,相同的日子,日复一日。

……

疫情中逆行的一位师父。

记忆中当年他曾穿着考究的冬日僧衣,脱在堂外同样考究的靴子让我盯着,一边羡慕一边想,这样的靴子,僧人中好像很少见,可怎么穿出踩踏后跟的痕迹。

戒场受戒,那位师父也受戒,遇见,而我们彼此只相互看了一眼,他的高冷是从认识起,就是一贯传说中在世间很厉害的人,我的高冷是,我和你不熟。我们戒场彼此相遇,虽看了一眼但却记忆深刻,从山上的禅堂到戒坛,缘分可真深。

他被推荐做了一所寺院之主,他举办的关于禅修火得让人们趋之若鹜,关于他的报道,所有人都点赞。

而我浪迹数年,如今坐在观堂,看师父晃晃悠悠的来吃饭,看师父未念供将饭菜打入碗内,看师父不顾行堂自己去打饭,我露着胆怯,内心一堆的欲言又止却装作无视。

当年下山,我说,师父我好后悔,师父只淡淡的说,你下山太早了。

常常自问,假若当年,不下山,现在的我又该是什么样,同时又自我安慰,这个死样子,关乎下山什么事?

……


第61天,我说:
(看到一副画面,忽感)
--嫌弃--

我们嫌弃路不够宽

将路从天空铺到地下

不留一丝缝隙

我们嫌弃楼不够高

将房间戳入云层

在地下掘出同样幽深的洞府

我们嫌弃五谷杂粮不够美味

将一切飞禽走兽悉吞入腹

我们嫌弃夜晚没有太阳

用灯红酒绿掩埋日落而息的古语

我们嫌弃车不够快

踩着些车祸现场和事故

排队等候上天入地

我们嫌弃联系不够频繁

点着一款又一款的社交软件

指点江山也装点孤独

我们嫌弃爱情不够真实

用房子车子票子

将青春卖给暮年

我们嫌弃景色不够长久

来不及看上一眼

便纷纷装入屏幕

我们嫌弃房子不够大

装不了一生的积蓄

我们嫌弃信息不够爆炸

制造一些回复下的流言蜚语

我们嫌弃狮子不够凶猛

可被关入笼子里的这头困兽

曾是寺院镇守山门的石塑

我们嫌弃

……

可是

时光啊

却如此迅速

甚至来不及一场好好的欢娱

一定也有人嫌弃

这诸多的嫌弃为何荒诞诡异

这明明是时代的进步

时光掩埋流年

却无有一方土地

掩埋这一身欲望累累的碎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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