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他人并非是你的地狱

除了身高使人感到一种自然的威压感，从事文学创作的我不轻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高傲”或“清高”，性格的直爽让一些人感到不适之外，我大致算得上是个性格温和的，与世无争的人。我从未有意识地欺负过人，刻意地说别人的坏话，非要和谁过不去，我总是希望天下太平，人人相安无事，人人相互敬重友好。在我的文学作品中，我一直主张人与人之间要相互理解包容，主张人要自知自爱，知人敬人。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得罪一些人，使一些人感到不舒服。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这是他的一个短篇《禁闭》里的名言，道出了人与人的天然的敌对关系。我是不想要有任何敌人的，这显然是种天真的想法。我曾当过兵，也曾设想过有一天拿着枪对准敌人时要不要扣动板机。肖洛霍夫在《静静的顿河》里描写葛利高里第一次对人开枪时的感受，写得太棒了。读的时候我也在想，一个人就该打死另一个人吗？人为什么要去杀人呢？一个国家为什么要侵犯另一个国家呢？一个政党为什么要消灭另一个政党呢？人为什么非得要争个你死我活呢？人是否生活在一种“魔鬼”设下的骗局或迷宫中呢？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人死于战争，死于他人之手。有些人面对面的厮杀并无仇怨，有些人根本没有看清对手，不了解对方为什么谋害自己就一命呜呼了。死了也就死了，正如生了也就生了。人们把生与死看成了寻常之事。一个人的死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一个族群，对于与之无关联的人来说，他的死无关重要，而对于他的亲人来说，他的死非同小可，如同天塌地陷。这样的观念是现实，是利己的，世俗的，不开化的，但谁又能改变人的这种自私性，这种缺少博爱精神的短视？托尔斯泰在《生活之路》这部哲学随笔中说：众人有同一个灵魂。这种提法在现在看来也是理想主义的，但我确信，这便是真理了。

真理具有普遍性，对整个人类的生存发展，和平共处有益。人人都在有意无意间追求真理，可在真理面前呢？我想到卡夫卡的一个短篇，叫《法的门前》，这也是一篇寓言，说的是一个人一生都没有迈过那道有人守着的“门”，这等于是说，他到要死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真理”。真理在我看来，绝不是不择手段地追求权力与金钱，不是不讲规则没有道德底限地损人利己，不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但是我们也能清楚地看到，历史有局限性，人也有局限性。往往是那些善良平和的人不看不赞成的人在社会上获得了方方面面的成功，甚至在历史上留下重要的一笔。这是为什么？内心里有公平公正，向真向善向美向爱的人该怎么办？

在遇到这样的问题时估计有不少人默默问过上帝与佛祖，问过老子孔子，问过苏格拉底柏拉图了，在我看来，人的智识与他的命运正如他的理想和现实形成形成了要命的滞差，形成了悖反关系——在宏大的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困境面前个人突然就变得脆弱渺小无助了，也正因为此，人妥协了，甚至变坏了。海明威有句名言说得好：你可以打败我，但不可能战胜我。但谁甘心情愿被别人比下去，被别人打败？阿Q的精神胜利法或多或少地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上，谁成为了赵老太爷大约也都会有意无意间有了架子。这些都是人性的局限性。小说，或者一切艺术作品，所要批判的，也正是这种人的局限性。科学技术以及经济的发展解决不了人的贪欲，政党与军队也都是由形形色色有问题的人来组成的，因此人最重要的还是要学习，提高自己的修养，要相互尊敬，相互友爱。否则，那些人便是有意无意间制造人间地狱的人。

我由来已久地认为，人要相互尊敬，相互友好。年轻人要敬重长者，以礼相待，哪怕对方无德无才，平平庸庸，昏昏噩噩，牢骚满腹。这是年轻人对长者应有的修养和态度，也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做人的准则。我遇到过那样懂事知礼的年轻人，敬爱那样的年轻人。那些不知道敬重长者的人我认为是没有前途，没有出息，不值得交朋友的人。这是我今天突然就想给大家说一说的，我还想说的是，尽量地去关注你身边那些对人善良友好的人，那怕他没有什么地位，也没有什么成就，我们也应该对他们礼貌和客气一些。在这样一个强势的地球上，时代里，很多人如我们一样，活得并不容易。包括那些迷失了的，不正常的，所谓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