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二)
昨天回老家,又补种了点儿菜。
补种的菜是韭菜,爱人从网上买的,山东品种。
咱们本地这里的韭菜,长得胖嘟嘟鲜嫩的,长长宽大舒展的叶子青翠碧绿,我们小时候经常直接薅下一把放嘴里吃。辣是辣了点儿,但也蛮香。
竹沟峪山岭上的野韭菜,天不收地不管的,也长得蓬蓬勃勃的葱绿滴翠,而且一长就是老大一片子。我们小时候提着竹篮子揪野菜的时候,如果能碰到这样一片野韭菜,那真是跟现在买彩票挂了大奖一样兴奋:弄回家让家里人给好好包一顿饺子吃。
不知道这给快递过来的山东韭菜,有什么稀奇之处呢?我咋都弄不明白。
女人真是难以琢磨的东西,就喜欢拿个手机在网上划拉,一激动就买外地货。——看人家的啥都好,大概是她们的通病。这个习惯真是叫人挠头。
其实,这个叫人挠头的举动,还不只女人们有。一些有经验有学识的男人们也会出现。
八九十年代,户县一中要给化学实验室购置一批化学仪器,烧杯、试管等等。据说为了保证质量,学校派出了几人考察小组,专门去南京实地考察调研,最终这些仪器坐飞机给运了回来。
打开包装箱一看,上面印着“户县玻璃厂”!——户县玻璃厂就在户县一中隔壁,一墙之隔。
翻过墙就能搞到的东西,却坐了一回飞机,身价翻倍。就问你服不服?
——话题扯得有点远,还是回到种菜上来。除了带的韭菜根,还有在网上买的豇豆西红柿架子。嘀哩当啷的拎了两捆,村里人还以为拿的啥洋玩意儿。等我们说是在网上买的豇豆架子,他们笑得个个脸朝天:“这还用买么?咱们这儿沟道里随便弄几个树杆杆子或者竹竿子,拿绳子一绑,好的啥一样的!”
他们说的没错,我们小时候经常帮大人们绑架子,太清楚不过了。院子里,父亲已经把架子弄得好好儿的了:横成排,竖成列,上周种的菜上面三角架子绑得好好儿的。还有一捆在墙角放着,等候哪里需要了再添加。
“你能在网上买,那能不能把咱自家做的这架子在网上卖?”父亲取笑我们,我们不好吭声,埋头假忙活。
东边菜地里的蒜苗已经出了蒜苔,估计新蒜也快能吃了。香菜已经长老了,差不多到人磕膝盖了,估计现在只能收籽儿了。我凑跟前闻了一下,没有香菜的味道了;看了半天,差点儿没认出来:香菜咋给长成这样了,比麦苗还高了;细丝叶子,恣肆地伸展。
菜子花倒是精精神神灿烂的开着,一片金黄。惹得蜜蜂蝴蝶盘旋飞舞,偶尔拿细碎的脚在花上玩弄几下。
给上周栽的菜浇了点儿水,菜苗长的还不错。有同事已经性急的打问:“啥时候能来吃西红柿黄瓜呢?”
院子里的土质不是太好,不是纯土,里面石头块儿比较多。这里很早时候是河滩,后来农业学大寨的时候,整修梯田,垫土平整了。石多土少,没水了就旱,有水了就渗,所以水要跟上。好在龙头就在傍边,软管子拉过来就可以了。
在靠近大门口栏杆处,爱人耧了三道浅渠,把里面的碎石块儿找出来,把土疙瘩耙平。然后,再把渠填平;最后用小铲子间隔挖个小坑,把带着胡须一样细密根须的韭菜根浅埋下来。
这些活儿,她不要我们插手。她总说种菜也要一行一行一排一排的,好看好割。旁边一个来这里游玩的西安人,看见她在忙活,也过来跟她聊。她说她们在城里呆烦了,也喜欢到地里干些农活儿,还蛮有意思的。
城里来我们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来散心休闲。来了就不想走,就想山里道里的转悠,把那新鲜空气大口大口的狂吸。
韭菜这东西,一长就一片子,很好侍弄。可爱人非要像点豆子一样一窝一窝来,要行距列距一致。我真有点想不通:韭菜不是扎排割么,离开点距离有什么意义呢?
我主要负责浇水,水不能太多,多了会把韭菜根冲开裸露;又不能太少,地底下还是有点干。浇点水,再拿稀土把根部盖一点儿,确保新栽的韭菜能成活。
种菜这活儿,越来越成为我们的乐趣了。你挖个小坑种上菜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点希望:不一定只是能有菜可吃,还有一种类似期待的东西——下周回来能长多高?一个月后秧苗该爬到架子上了吧?连个月后这里就满是黄瓜西红柿茄子了吧?
西隔壁过一家,是个同学孙招博租住了这个院子。他说在单位忙了一辈子了,城里把人待得发慌。现在在这里租个地方,周末朋友们来喝个茶吃个肉走走看看,人放松的很。
他勤快,老父亲是木工,他打小也喜欢捏弄木工活儿。来这里后,自己置办了电刨子电锯钉锤之类的木工家具,把楼梯做了木台阶木扶手,在二楼做了围挡。他还喜欢种植花草,一回来就拿着镢头在地里挖,把自己弄一身汗两腿泥。“怪了,出点汗,血脂也不高了,医生说我根本就不用吃药。”
昨天回来一看,他给门前三米宽的菜地做了个木栅栏,四十公分高。不知道他在哪里找的这些废旧木料,做的还挺精巧的。菜地里杂草一根没有,松软的土里不知道种上了什么菜。
跟他比起来,我还没有完全咂摸出种菜的乐趣。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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