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讲吃面
讲述：曹凯
作者：陈富发
来源：上海情愫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我在老西门一家民营公司任职，中午独自常去大富贵、乔家珊吃面条。我尤其喜欢大富贵的辣肉面：徽式的宽汤面条，爽滑有咬劲，服务又好，可以根据顾客的喜好，硬软自如，悉听尊便。一小勺不带肉膘的瘦肉丁，近乎一粒粒五香豆般大小，咬上去颇有弹性；面上再浇一勺带有微辣的鲜美肉汤，其味道十分可口。
我曾经也尝过有些店家的辣肉面，那里所谓的“辣肉”，只是一点点杂肉摇成的油腻肉糜而已，“咬劲”两字，无从谈起。
有一次，我坐在宽敞的店堂外侧正在吃面，只见一个男子不停地看看我碗里的面，又看看售票台墙上的价目表。他四十来岁，中等个子，目光随和，脸颊清瘦；他身着灰布工作衣，脚穿黄色旧跑鞋，右手时而摸着上衣内侧的口袋，似乎欲买又不能。我曾经搞过十多年宣传工作，出于职业习惯，很想了解事情的究竟。
我微笑地搭讪道：“你想买什么？”
他不置可否，欲言又止。看来是不善言表的民工。
我让他在我旁边坐下，边吃边聊了起来。知道他是湖南新化人，在上海时断时续地打零工，已息工好几天了，正在寻找新的机会。说着说着，他拘谨地看看我，目光随即移开，脸红了起来。
这样的事我以前也碰到过，看来不像是职业乞丐。
这时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让他坐着，便上售票台给他买了一碗辣肉面、八个生煎包，走到座位前，将提货券交给他，教他自己去提货，我转身欲走。他先是微微推辞，经我一再劝说，便拿着提货券，战战兢兢地一边致谢、一边走向发货窗口。
看着他清澈的背影，我便走出了大富贵，心里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宽慰。
我的二哥知道我喜欢吃面条，2017年秋天我回沪省亲时，他多次告诉我，在他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河南羊肉面馆，一定邀我与内人以及两位妹妹去品尝。
有一天上午，我与内人以及两位妹妹前去二哥家探望。中午时分，二哥要带我们去这家羊肉面馆尝鲜，我顾及二哥身体，不想让他操劳。
他执意不让，说 ：“我知道你与我一样喜欢吃面，这家羊肉面很有特色，我请兄弟妹妹去聚一下吧！”
面馆虽然在他家附近，按他的行走速度也得十多分钟，他当时有病在身，我们怕他劳累，就加以劝阻。
二哥急了，深情地说:“人生苦短，你又在异国他乡，见面机会不会太多了……”听他此说，我们心情很沉重，立刻搀扶他出门。二嫂因腿不灵便，由侄女推车扶送。
那天二哥非常高兴，要了每人一份的重料羊肉面（二妹因不习惯羊肉，被安排在隔壁饭店吃饭），又添了一盆特色羊杂，兄妹们吃得很高兴。
想不到这是二哥为我们弟妹最后一次作东！
光阴似箭、往事如烟，话说吃面，却勾起了诸多回忆，真是又甜美、又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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