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先生见我愚钝,就给我画了一张图说:这就是入道的门径
皂先生说我有点“我执”:你别管他道儒玄佛,那都是思想工具,如同渡河,只要能到达彼岸,你管他是木船、汽艇还是皮筏子?
奔驰车标上的“道”与“善恶”
皂先生说,你先画个简图吧,就画奔驰车标,在上头写上“道”,下边两个尖上分别写上美恶尊卑。啥意思知道吗?上边的道就是“一”,下边的美善尊卑就是“二”。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他说:从道的角度来看,下边的美恶一体,尊卑同门;从下边的角度看,美就是美,恶就是恶,这就知道了为何“俗人昭昭,我独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的道理了吧?这就明白了“五色令人目明”的道理吧?这就是立场和层次。
所以读懂《老子》,就得跳出“自我”,跳出“我执”:“执”拗“执”念“执”文字。请允许我借用佛学一句话:我所知法如树上叶,我所讲法如掌上叶。树上叶能是掌上叶吗?指月之指能是月吗?
庄子也借老子之言说过这话。老子跟孔子说:六经,先王之陈迹也。足迹就是足迹,不等于脚,更不等于先王。
“看见”是本能,“观”才是高等智慧
咱们再把这个话题延伸一点,镜子能照万物,我们的眼睛也能看到万物。但是如果我们只能停留在万物的表面,那跟镜子还有区别吗?起关键作用的,恰好就是你所不喜欢的“悟”字。
如何悟?就要学会“观”,不是眼观,而是心观。老子能“知常”,就在于能“万物旁作,吾以观其复”。这个“观复”不就是“悟”吗?不然,怎么能“看”到万物的“各复归于其根”的“复命”过程,又怎么知道“知常”“乃容”、“乃公”、“乃王”、“乃天”,“乃道”,“乃久”,“不知常,妄作凶”的?
想想看,“五色令人目明”就是他们所理解的那种“眼花缭乱”吗?那是瞎猜,不是老子思想。这个“明”就是分辨,就是分别,非要搞个“一”分为“二”、你是我非不可。所以老子要强调“玄同”:默然而与道同也。
石破天惊:“道”就是“路”
我被他的“目明”之说感动了,因为我在那一刻觉得他对“五色令人目明”的理解也许接近老子思想,至少不同凡响。于是顺口说了句:好像有点得道的感觉。
他说:得道是不容易的,这需要积淀和醒悟,甚至还得有机缘。但也不要把得道看得那么神秘。道并不神秘,其实就是路。
真是石破天惊!
他说你别大惊小怪。虾有虾窟,蟹有蟹路,泥鳅黄鳝独一路。火车上不了公路,汽车上不了铁道,轮船飞不上天,飞机下不了海。有句俗话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那么老子所说的“道”是跑什么的?弄清楚这个,就一通百通了。
我急于问道“那这个道是用来跑什么的?”
他倒不急于回答,说给你讲个鹖冠子的故事吧!
扁鹊的“上医治未病”
卓襄王问纵横家庞暖关于治国的问题。
庞暖说:大王没听说过俞跗(上古名医)治病的事吗?他的医术神出鬼没,鬼神都怕他。楚王用御医,就像从前帝尧用贤人一样。
同样,从前伊尹医治商朝,姜太公医治周武王,百里奚医治秦国,申麃医治楚国,原季医治晋国,范蠡医治越国,管仲医治齐国。
姜子牙渭水垂钓
卓襄王问:他们的治国方略有什么不同呢?
庞暖说:有一次魏文王问扁鹊:你兄弟三人中,谁的医术最高。扁鹊说:大哥最善,二哥其次,我最差。魏文侯说:但是他们都不出名,而你名满天下,何故哉?
扁鹊说:我大哥能在病兆初现而除之,病人皆以为没有病,但我们家人知道,故其术为“道”;二哥能在发病之初就消除了,病人只感觉有些不适,所以他属于“法”的层面,他的名声也只限于我们那条街上;而我治病,靠的是“术”——术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针灸、毒药、膏药,都是大动作,施治时间长,病号花钱多,影响大,故扬名天下。
魏文侯说:我明白了修身治国之道。问题尚在萌芽时候就处置,使其在无形之中消除,此乃大功效,叫做自然。故良医化之,顺之,此乃无为之治也;庸医割之、剖之,即使万幸不死,也会伤筋动骨,此乃有为之治也。民之幸也,在无为;国之祸者,在有为。
皂先生问我:你明白了大道了吗?
我答道:似有所悟。
我也想问问诸位:您明白大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