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界限，爱计较，但我是个好妯娌”
明晃晃是一副要推脱的姿态。
他太懂得明哲保身，
医者仁心，
反而放在第二位。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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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人在遭遇重大变故时，是不会立刻哭出来的。
会有片刻的晃神与懵懂为缓冲，要等到神经反应过来，才会在一瞬间大放悲声。
见沈砚君嚎啕大哭，许平心里也酸酸的。他顺着二人拉住的手轻轻一拉，将妻子裹进自己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一句话说完，电梯已到达-1楼。
他将哭泣的沈砚君半拉半抱放在副驾座上，又替她系上安全带，风驰电掣往医院而去。
路不算短，沈砚君渐渐止了哭声，又拿出手机来查阅资料。
一边看，一边又抽抽搭搭哭泣起来，不住地责怪自己：“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我每天回家，就是吃饭睡觉玩手机，从来没有帮妈妈干过活，根本没察觉她生了病。我太不孝了，许平，我太坏了……”
她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仿佛这样，才能减轻一些愧疚感。
许平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和，同时也不住口安慰沈砚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情既然发生了，咱们就打起精神去面对、解决。老婆，我理解你，你哭你难过，我都理解。其他的，我会尽力帮你去协调解决，好不好？”
其实，他也是慌张的。
面对亲人的重大疾病，无人能够淡然处之。除非，他对病人毫不在意。
而此刻的沈砚君正处于茫然无措中，只抽泣着点头，将头缓缓仰在靠背上，又轻轻抽了抽鼻子。
到了医院，母女抱头痛哭。
跑前跑后办理入院、缴费的，是女婿许平。白清则忙着采购住院期间的生活用品，手纸、毛巾、牙刷牙膏一应俱全。
丈夫沈开宏，反倒是傍晚时分才姗姗来迟的。
情况基本明了，手术无可避免。
白慧是医院老职工，与科室主任、主治医生、护士长也都有些交情，所以手术方案迅速确定，且由院中最具声望的教授主刀。也就是说，手术成功率是大有保障的。
沈砚君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面临的问题，是谁照顾、谁陪床、谁守夜。
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手术。
沈开宏首先开口表示为难：“店里事儿多，最近打算进一批呼吸机，得去厂家亲自谈。这是一笔大买卖，我要是不去，得亏……”
“得得得！知道你忙。你跟我们不同，你是挣美金的！”
话未说完，就被白清一顿抢白，外加几个大大的白眼。她本能地讨厌这个工作狂妹夫，认为他对结发妻子太过冷漠，当着小辈的面不好发作，只得阴阳怪气地怼了几句。
沈开宏倒也不恼，讪讪笑了几声又道：“刚刚我去充钱了，充了10万。小慧，你安心治病，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沈砚君垂着眸子，心里悄悄刮过一阵凉风：“爸，你忙去吧。守夜我来，照顾妈妈我也会。这几天，我请假。”
语气淡淡的，自始至终，都没往父亲的眼睛看。
沈开宏还是讪笑着，又将女婿的肩膀拍了拍，打着哈哈说着客气话，倒把病房变成生意场合。许平有点尴尬，不知该站哪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也只得讪笑着，用模棱两可的表情应对众人。
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沈砚君陪床，白清负责做饭，许平挤出时间送一日三餐。至于护工，大家一致认为，暂时还用不着请。
倒不是为省钱，而是自家人照顾，多少方便些。
不过，沈砚君只请到三天假。
上司皱眉道：“你母亲要做手术，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最近实在是忙，最多只能三天。其实，三天也差不多了，你好好安排安排，要学会统筹时间。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说着又塞了个红包过来：“这是大家伙凑的，给阿姨的一点心意，祝她早日康复。”
这番操作，算是面子里子都做足，反倒让沈砚君无法再讨价还价了。集团的情况她晓得，确实不容许主账会计离开太长时间。
无奈，只得笑了笑，接过红包后，还要真诚加上一句：“谢谢。”
国 企是这样的。
人情是始终绕不开的问题，无法像刘芊语所在的那类外企，一切以业绩和效率说话，反而不必去处理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先这样吧。
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
谁料白慧手术第二天，于翠巧和许安竟提着一箱牛奶和一个果篮，探头探脑找到病房来。
一见沈砚君，于翠巧便双眼一亮，猛地推开病房门大步进入。见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白慧，又面露不安，开口叫了一声“婶儿”。
这一开口，眼圈便忽的红了。
“婶儿，你可遭了大罪了。还疼不疼？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这倒是真心话。她文化不高，总认为虚弱的病人，必须大肆进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康复。
白慧无力地笑了笑，又指了指凳子让于翠巧夫妇坐，却没开口回答问题。
于翠巧又看了看放下了的牛奶和水果：“大嫂，这是给婶儿的。你喂她吃，多吃些，才能好得快。”
沈砚君笑笑，心里有些尴尬，这些牛奶和水果，反倒是一种负担。但面对妯娌盛情，又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只嗔怪道：“来看看就很好了，买什么水果呀？再说了，你们也忙，大老远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一家人，谁有个七灾八难的，那不得是互相帮忙共渡难关吗？”
于翠巧接过话，自然而然地坐下，又拉了几句家常，“昨晚给大哥打电话，才知道这事儿的。大嫂你可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我们呢？一家人，倒显得生分了。”
她也是半嗔半怨的，拿眼睛将沈砚君扫了一扫。
沈砚君接不住话，只能讪讪笑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得任由于翠巧一口一个“婶儿”，一口一个“大嫂”地呱啦着，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正说着，白慧忽然面露难色，对沈砚君使了个眼色。
谁料沈砚君还没做出反应，于翠巧就凑到跟前来了：“婶儿，怎么了？渴了还是饿了？”
她满脸殷切，一双细长的眼睛透着疑惑和关爱，倒让白慧有些不好意思。白慧摆摆手，又对女儿使了个眼色，还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一咳嗽，于翠巧便抓到关键信息了。
“婶儿，你是不是要上厕所？就在床上吧，这还挂着监测仪呢！”
说着，便自然而然地拿过床底的便盆，又自然而然放在白慧身下。她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做起来得心应手，倒没出什么岔子。
可白慧满脸通红，憋了半天，又轻声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沈砚君也红了脸，慌忙将于翠巧夫妻往外赶。于翠巧将嘴一怒，示意许安往外走，自己却只背过身去，笑嘻嘻道：“婶儿，没事儿，我也是女人，怕啥？”
白慧无奈，可又实在憋不住，只得忍着羞涩方便起来。
谁知排泄刚一结束，于翠巧又快步上前，赶在沈砚君之前取了便盆，三步并作两步往卫生间走。
沈砚君有些懵，慌忙跟了过去：“翠巧，我来吧，这怎么能麻烦你呢？”
于翠巧“咳”了一声：“这有什么？在农村，我还挑大粪浇菜呢！大嫂的妈妈，就跟我妈差不多，都是长辈，有什么呢？”
话说着，活儿便轻轻松松干完了。
沈砚君讷讷的，心里有一阵暖意，也有一些尴尬。
这农村妯娌实在太不见外，什么界限感分寸感，在她身上形同虚设。可在这“虚设”中，似又隐隐藏着真心真意。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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