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家·金秋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已故）
书法顾问：侍少华、李敬伟 摄影顾问：王红军
老何是湖南人，中等身材，其貌不扬，普通话带着湘江口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头纷乱的头发，杂乱无章地竖立着，好像在挑逗你的笑料……和老何初次见面是在陆丰市东海镇的新阳小学。那天我一大早去学校报道，老何正在打扫卫生，一看到有人来了，他赶忙过来和我打招呼，我确实被他那稍有滑稽的头发弄笑了，心里总想到流浪的三毛。尽管我表面极力掩饰不怀好意的笑，但老何的情绪还是出现了一些窘态。我只好如此这般地危襟正坐，以显示对人的尊重和礼貌。老何给我泡了一杯茶，并介绍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味道特香。我品尝之后点头赞许有同感。我们谈话之间，互相介绍了自己的点滴身世及家庭，直到老何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才让我的心境平静了很多——这种感觉也许是出自于我认为我们同为外省人在这里教书，以后也互相有个照应的原因吧！在分课的时候，校长根据实际情况把我和老何分在了一个班，我教语文，他教数学。我们也从此有了深入的接触和了解。老何住校，可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他包揽了学校的好多琐碎的事。每天早晨老何很早就把校园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把新报纸分发上架，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便打开校门，站着迎接每位同学的到来。开始我只觉得老何很勤劳，直到听了老何的研讨课之后，才被他的才学所折服。那一节讲的是《比和比例的认识》，从教学设计到课后总结反思，逐层深入，环环相扣，老何那特有的湘江口音韵味十足，铿锵有力，这完全和生活中的老何判若两人。老何很善良。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家里出了一点变故，提出了辍学，老何听说之后立即去了她家做她父母的工作，之后老何还用自己的工资给她交了学费。好人是非多，过去我不信，可从老何身上我倒认为有一定的道理。老何的女儿和我的女儿是同一个月生的，我给女儿起名王梦婷，他就给他女儿取名何梦婷。转眼之间六年过去了，孩子们都健康快乐，在即将放暑假的时候，老何收到家乡的通知，回去办拆迁补偿的手续，结果他的女儿在老家染病身亡。老何痛不欲生，打电话给我，我听到他那颤抖的声音，感同身受，但我除了用语言安慰他之外，别无它法。就这样老何回乡一住就是三年。再和老何相见我已调到城北小学任德育主任了。他重回陆丰，在龙潭小学任教。虽然我们有十里之隔，可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小聚，“把酒话桑麻”，“饮斟谈天地”。到了第二个学期，我终于通过走动把老何又调到了城北，那天晚上我们喝到“不醉不归”才罢休。“啪……”儿子夺过我的手机一下子摔到地上，并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你的儿子快不行了！可能会转为尿毒症！你就不能多陪我几天吗……”我的心像刀剜一样疼！儿子啊，你哪里懂得作为父亲的心啊！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可我作为一个毕业班的班主任关系到几十个孩子的命运和前途啊！想到这里，强忍悲痛，我捡起地上的手机，走到儿子的面前：“儿子，爸爸把你看得比我的生命都重要！你在这里安心治疗，医生不是说了么，只是有可能……”没等我的话说完，儿子就激动起来了：“有可能！那就是我会转为尿毒症！到那时候我只有死路一条了！”看着儿子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既心疼又着急！可我班里的学生都给我发了三百多条信息了！班长还和我说一部分同学士气低落，成绩下滑，我哪能不心急呢？“爸爸，我本来今年应该参加高考的，可我的命运让我失去了机会……”儿子泣不成声，同病房的人都跟着抹眼泪，我想安慰儿子几句，可此时我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儿子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说：“爸爸，你这些年在外地教书，把我一个人放在学校，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我最怕的就是放假！别人都被父母接走了，可我就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教室里，好多回我蒙上被子哭，可谁又能安慰我一下呢？”儿子哭诉着，字字句句都揪着我的心！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我有工作，我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必须去努力吧！“是的，我知道你为了给我治病在努力地赚钱，甚至下了班去开车，一个人做两份工作，可你想想，我的生命没有了，你辛苦还有意义吗？”听了儿子的话，我很纠结，如果我不拼命挣钱，哪有钱给你看病呢？但我只能隐忍着，最起码现在我不能再激起儿子的怨气。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宁静，我和儿子都沉默不语，可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儿子生病之后的变化。儿子得的是膜性肾炎，如果早点发现，很容易康复，因为我在外地工作，一个孩子不懂得初期症状反应，所以耽误了治疗，如今全身开始浮肿……“爸爸，你坐在这儿吧，”还是儿子先打破了僵局，“我知道是我的态度不好，但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下，如果我有了不测，你不要难过……”“那一天永远不会出现！”我几乎是怒吼地迸出这几个字的，“儿子，你不要乱想！医生说了，只要你安心治疗，配合医生，就一定能健康地去学校继续学习！”“我也想健康地走出医院，可关键是结果能不能让人如愿呢？”“只要你配合医生，安心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为了让儿子能静下心来养病，接着说：“等你这个疗程结束，你就回老家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他们会照顾你的……”“你连累他们的还少吗？他们那么大年岁了，你照顾他们几天？”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儿子就连珠炮似地怒吼着：“你口口声声孝道，你对爷爷奶奶尽孝道了吗？”“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他们缺钱吗？他们缺的是陪伴！”我难道不懂吗？可我的负担那么重！一大家子都等我养活呢！儿子的病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谁会理解我呢？我想和儿子分辩，可我知道现在我浑身是嘴也和他说不清楚啊！我真的没办法和他理论下去了！我转身离开了病房，一阵风地跑到了医院后面的小树林里，我想大哭一场来宣泄内心的悲伤，用眼泪洗刷一下苍白无力的灵魂，可我还是被知识分子的矜持抑制住了，我无声地泪沿脸颊滑落……不知过了多久，几只鸟鸣唤醒了我的混沌，我擦干泪水，望着树杈上的积雪，几只小鸟在快活地蹦跳，弹落朵朵雪花……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简介：
愚人，原名王标，安徽省阜阳市颍东区新乌江镇人，从事教育工作，崇尚自然，热爱生活，闲暇之余写写自己的故事。现为阜阳市颍东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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