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对于南怀瑾,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争论,其原因值得深思
说起传统文化,尤其是讲到儒道佛及实修实证,南怀瑾先生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
作为当代文化名人的南怀瑾先生,尽管已经去世将近十年了,但现在对他的争论依然不止,拥趸者尊他为国学大师、禅宗大德、密宗上师、当代维摩诘,是真正的开悟之人;贬之者则称其为错误百出、根本没开悟、瘾君子,甚至骂他为骗子、邪师。
好玩又好笑的是,每篇有关南怀瑾先生的文章,总是能看到这两种不同的评论都如约而至。
这个现象其实早已有之,自从南怀瑾先生的书出版以来,这种情况就一直存在,曾经在新华书店里,看到过一个年轻女子,手里抱着一大堆经书,嘴里说着:“南怀瑾自己也只有半桶水。”
对于此类现象,网络上也早已有过具体的分析,还对这两类持不同意见的人群,作了初步的分类,在一篇光年说《南怀瑾,他真的配得上“国学大师”吗?》的文章就指出:“对南著的追捧,主要表现在对中国传统思想文化无知或知之甚少的青年读者这一层面上,而在那些正宗研究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学者中却少有附会者,许多人对其著作持不评价的态度,更有甚者还很不以为然”、“所谓“南粉”及张口闭口“南师”者,多为对传统文化一知半解甚至完全无知者,而在学术研究领域,则大多数人对其不甚以为然。”
也有人总结为:“南怀瑾的粉丝,层面甚广、范围颇大,三教九流都有。骂他的人,倒很集中,不外乎知识分子、学院学者,以及受他们影响的年轻人。这些人,均雅好读书,也都颇有学问。不过,他们从不认为南怀瑾有学问,或者说,他们总觉得南怀瑾的学问大有问题。”
更有人直接说:“南怀瑾的书,被外行一律叫好,而被内行全然否定”。
拥趸叫好者们对南怀瑾先生的评论,那自然是极尽赞美之词,相信大家见得多了,也听得多了,这里就不再一一细述了。
那么,南怀瑾先生的这些值得赞美之处,是不是事实呢?从众多的报道以及他书中的内容来看,南怀瑾先生确实有很多地方值得重重赞叹。
那么,针对南怀瑾先生的诸多批评,是不是事实呢?从张中行先生的《看闲书二题》、徐晋如先生的《南怀瑾的错谬“罄竹难书”》、李零先生的《丧家狗》等文章来看,他们所指出的这些南怀瑾的硬伤错误,也都是客观存在的。
但是,尽管这些“罄竹难书”的硬伤错误,都白纸黑字地摆在那里,却丝毫不影响拥趸者们对南怀瑾先生及其作品的坚定追随,更有人反过来批评:“当代的知识分子,恰恰离修行最远;甚至连什么是道,他们都只有概念的分析,却从来无有生命之实证。知识分子因不知修行,常常书读得越多,越把自己搞得满脸浮躁、一身郁结。”
即使有人愿意承认“以专业角度来看,《论语别裁》细节上的谬误,其实甚繁;章句的解说,更多差池”,也对“向来强调专业主义、执着于细节真伪对错的两岸学者”颇为反感,甚至骂他们为“以降之酸腐味也”。
从上面的这些现象中,是不是又可以看出另外二个问题?
一,就是所有批评南怀瑾先生的教授学者,都只对南怀瑾先生的《论语别裁》、《白话易经》等儒道类书籍,诟病得比较多,而对佛学类的书籍如《禅海蠡测》、《楞严大义今释》等,却很少指出其错误,而对《楞伽大义今释》一书,则几乎连提到的人都没有。
二,反倒是一批南怀瑾先生的拥趸者,无视南怀瑾先生的硬伤错误,只是一味极力地维护着他们的南师,不允许别人说南师一句不好的话,不允许别人指出南师的任何一点错误,把所有南师讲过的话,都一律视为金科玉律,凡是南师做出的事情,他们都坚决维护;凡是南师的指示,他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
由此可见,问题的根本,并不在南怀瑾先生本人身上,也不在学院派的教授学者身上,而是在南怀瑾先生的拥趸者身上。
也就是说,引起南怀瑾争论的,恰恰是南怀瑾先生的拥趸者。
一,根据佛学理论,开悟之人不等于十全十美,开悟的罗汉尚有习气,十地菩萨尚要勤修忏悔,南怀瑾先生留一些硬伤错误在人间,是非常正常的!也是必须的!更主要的是,大家注意到了没有,南怀瑾先生所示现的诸多硬伤错误,都是在一些小事情上,而在大事情上,在佛学的关键问题上,南怀瑾先生的说法是无可挑剔的!
如同济公玩弄神通,必须要故作疯癫一样,也如同佛祖也会示疾、示出血、示涅槃一样,任何一个善知识都会示过,这其中的道理非常深奥,容以后慢慢再说,而从南怀瑾先生的种种表现来看,有足够多的事情让人愿意相信他是一位已经开悟的大修行者。
反过来说,如果南怀瑾先生的一生表现得十全十美,那可真要小心了!
二,从教授学者们的文章来看,他们只是就事论事地指出了南怀瑾书中的诸多硬伤错误,并没有对其全盘否定,也没有对其人身攻击,更没有对南怀瑾先生的佛学修证有什么诟病。
可见,教授学者们对南怀瑾先生的批评,是理性的,是就事论事的,也是客观公正的。
三,反倒是南怀瑾先生的拥趸者们,似乎就没有这么理性了,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经开悟的南师一定是十全十美的,是没有任何缺点错误的,也是不容批评指出的,更有人自以为站在护法的角度上,不允许任何人说南师一句坏话。
大家只要随便搜索一下网络上的文章和评论,这样的拥趸者真的是随处可见。
更有人只愿意拜南老师这样的人为师,而不愿意在正规的寺院里皈依三宝,还当着出实师父的面说:“要皈依就要拜南老师这样的师父。”
正如前面文章所总结的那样,就是因为绝大多数的拥趸者,是一些对传统文化所知不多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认真研究过四书五经和《老子》、《庄子》等经典,甚至连古墓中出土的《周易》、《老子》都不知道,仅是通过南怀瑾先生的书,才读到了《论语》、《孟子》、《老子》,所以他们从一开始,接受的是南怀瑾先生的说法,却不知道这些经典的本意是什么,他们出于对南师的崇拜,认定了南怀瑾先生的说法就是真理,所以当教授学者们指出南怀瑾先生的硬伤错误时,他们也就无法接受。
更为重要的是,自古以来人们都有对“神人”的崇拜心理,这在大多数人的心里是根深蒂固的,因为“神人”崇拜,既可以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还可以让自己省心省力,省去了自己对真理的寻找探索,省去了自己劳神费事的动脑子,省去了自己的看书学习和分析判断,一切都可以从“神人”那里拿到现成的答案,多省心省力啊!
南怀瑾先生的出现,正好迎合了他们的心理要求,于是就在有意无意当中,把南怀瑾先生当成“神人”来崇拜了。
这种情况,跟八十年代初武术热中的海灯法师崇拜、九十年代初气功热中的气功师崇拜,其原理是一样的。
正是有些人心中这种崇拜心理,他们不相信南怀瑾先生有硬伤错误,当然也就不接受南师也有硬伤错误这个事实。
就这样,对于南怀瑾先生的种种争论,都随之而起。
通过这些争论,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当南怀瑾先生的拥趸者们,一旦把南师当成了“神人”来崇拜之后,则势必会出现以下四种情况:
一,他们就会把他们的南师,当成是唯一的导师,看书只看南师的书,听话只听南师的话,当然也就听不进别人的话,看不进别人的书,就连梦参老和尚、妙莲老和尚的开示,都不愿意接受了,更有甚者竟然连其他经书都不想看了。
大家完全可以在自己认识的人中,作一个初步调查统计,看看在南怀瑾先生的拥趸者中,有多少人认真研究过传世的和古墓中出土的《周易》、《老子》?有多少人认真读过《楞严》、《楞伽》?还有多少人读过整部的《法华》、《华严》、《涅槃》、《解深密》?对于这份调查,只要随便问一下经中的几个问题,有没有读过是一清二楚的。
二,他们读了南怀瑾先生的书,就有意无意地把自己也当成了大师,不由自主地学着南怀瑾先生的口吻风格,还动不动就拿南怀瑾先生的话去教训别人。
三,他们容不得别人说南师的不好,一旦听到有人指出南怀瑾先生的不足,立马就会以护法者的身份来反唇相讥,这种情况在相关文章的评论区里,早已经司空见惯。
四,更为严重也最为要命的是,他们会把南怀瑾先生所说的一切,都视为绝对正确、永远正确!随之就让自己产生了依赖之心,从而失去了用功学习之心,失去了分析判断的习惯,也就推理成章地把南怀瑾先生的不少硬伤错误,都当成了真理奉为圭臬,这才是最糟糕的。
通过对南怀瑾先生的争论这件事情,可以反映出当今还有很多人,依然没有摆脱“神人”崇拜的心理,依然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理性的心智。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至于像台湾名嘴李敖这样的人,以及那些恶意诋毁谩骂或者人身攻击南怀瑾先生的人,就没有任何分析的必要了,因为从他们的文章中,可以明显看到浓浓的由嫉生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