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忆桑耕》文/高大为|诵/苡子

故园忆桑耕

文/高大为|诵/苡子

编辑：沐兰

每到陌上春红，新桑沃若，便会想起故乡的桑树来。

摘桑叶喂蚕是九十年代乡村地区一项重要的农事，田园采桑在我童年记忆里留下了一抹深沉的色彩。每年阳春三月开春之时，各家都会从村部领回蚕籽，清洗簸箕、竹晒席，消毒养蚕房，细心呵护喂养蚕宝宝，春风吹蚕细如蚁，蚕的生长周期约为50天，每年要喂养三到四期，从芝麻小的蚁蚕一直到两寸长小手指粗的五龄蚕，从小蚕房到放置扎稻龙待蚕吐丝结茧的大客房，乡亲们往往要忙上一整个春夏，很是辛苦。

采桑就成了大人小孩必不可少的农活，特别是养蚕的中后期几乎天天要去采桑。下雨天还得用风扇将桑叶吹干再进行喂养。《诗经·豳风·七月》里很早就有对采桑情景的描写，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天大地回暖，黄莺婉转啼叫的时候。姑娘们就会手提深竹筐，沿着小路行走，去采摘那嫩桑叶。有过采摘体验的人就会发觉真的是要用深竹筐去盛装桑叶，桑叶看似轻柔，一竹筐很快会装满，但蓬松空隙多，用手一按压，就会腾出很多空间来。要经过多次压实才能真正装满一箩筐，最后这一筐桑叶就很有分量了。

夏季采桑时，时常会在树干和桑叶背面发现浅棕色的知了壳，那是今蝉蜕壳丢弃的铠甲。

鸟鸣桑叶间，绿条复柔柔。夏虫乐队里最活跃的就是知了了，蝉之声是高旷享乐的，带着得意满足来着，它高高的栖在梧桐树或桑树颠，迎风而唱。无论是唧--唧--的曼长声，亦或是叽格……叽格……的较短声，除去括噪夏日的炎热，也有一种轻快的美感。

桑林中除了蝉鸣还会有什么呢？古时候的桑林可比现在热闹有趣得多，让人流连忘返。

在古代，桑林中还是青年男女约会的绝佳之处。《诗经》桑中篇里说，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在礼制规定男女授受不亲的社会，茂密、隐蔽的桑园为青年男女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约会场所。后来“桑中之约”便成为古代男女幽会的暗语。

《诗经》郑风篇里有言，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有狡童。扶苏即指桑树。生性好强却不失情调的年轻姑娘，等不见心上人来赴约难免心生焦急与不满。恋人姗姗来迟，姑娘心里欣喜，嘴上却骂道：子都那样的美男子没有来，却来了个你这样的狂妄之徒；子充那样的良人还没等到，你这样的狡狯少年却来了！

故意戏谑所爱的人，恐怕是每个女孩子对心上人撒娇的本性。诗中所描写的那种俏骂，把小儿女热恋时的情态刻画得入木三分。诗经往事，爱在荒烟蔓草的年代。那个年代的景致与情感是很让人动容憧憬的。过去的七八十年代，一个乡村少年喜欢邻村的女同学会跑到她家，默默地帮她家割三天麦子，插三天秧苗。这种质朴纯真赤忱的情愫，现在想来心头也难免为之一动。

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儿时家家户户都会养蚕，倒不是为了卖蚕茧补贴家用，而是彼时农业税尚未取消，养蚕收蚕茧主要是为了给村部抵上缴税。后来伴随着进城务工潮的兴起，农业生产方式也发生了深刻变革，如今不仅没人养蚕，连插秧种麦的人也大幅减少，剪桑采桑的农事几乎绝迹。没人再去料理那些桑树了！桑树也老了，树干灰暗斑驳，枝叶也不复往日的明丽和生气。一场风雨过后，桑葚落满田垄泥土上，蚂蚁在树下游走，树干上都能生出几茬木耳来。

与桑林一起沉寂的还有乡村，童年时期村里熙攘人多，炊烟群起的景象再也难以见到了。

走进村子里，泡桐树巷道旁有几户农家楼房，门前收拾得还算整洁，但是门都关着。如果门两侧贴了红红对联的，那就说明主人春节是在家里过的。那些没有对联的，就表示全家都在外面过年，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再回来，还会不会回到这片小山村，谁也不知道。静静的山村，只有桑树还在家里，其余的全都外出了。

春天一次次到来，光景一次次变化，如同这春桑，无论是沧海还是桑田，风光还是落寞，都经历得如此平静，或许，这才是自然之道。

又是一年春天里，在他乡的街头看到桑葚上市了，价格老贵，不由得想起老家的桑林和儿时的桑葚了。小时候屋前面不起眼的小桑果，无聊时才会摘几颗吃一下，小嘴染成紫红。还顾着和伙伴们嬉戏逗趣。夕阳西下，暮色欲上，牛羊归栏，炊烟渐起。落日的斜晖透过碧绿的桑叶照下来，荡路回来的孩子们，等候着忙碌了一天的大人们从田野里归来。

南风送暖麦齐腰，桑畴椹正饶，翠珠三变画难描，累累珠满苞。芳菲渐尽四月过，老家桑葚正当时！真正觉得桑葚好吃，是在近几年的暮春时节回乡时，去田垄采摘桑葚，那个桑葚，黑得透亮，表面用指腹轻轻一碰，鲜红的汁水就流出来了。扔一颗进嘴里，浓郁多汁，清新的酸甜味充满了整个口腔。甚至觉得它比樱桃也不逊色多少。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古代对桑耕的重视不言而喻。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期待桑树这一曾经辉煌的古老植物，能够焕发出新的生机！

作者简介：

高大为，笔名小炜，深漂八零后。看着像是儒生，却有老庄风范、禅者心性；感觉像是高冷，却是逗比材质、暖男心思。热爱文字，钟情纸笔。

朗诵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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