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罗山的故事
万罗山的故事
顾成光
一百八十来米的万罗山高出槐芳村一百八十来米,槐芳村就在山脚下,它本就是推掉几个小土丘后形成的,高高低低,万罗山就雄峙在村落的南边,它和流经旁边的信江河把村子隔在中间,使得槐芳村有山有水,风景宜人,浙赣铁路离此处不远。
自造山运动出生以来,亿万年之高龄的万罗山就那样雄立着,浑浑圆圆,象半轮升起太阳。山上长满了树和茅草,树根如虬龙般直往泥地深处钻,有一棵槐树,腰大膀圆,不知其生活了多少年,只知道它去世后挖出的树墩子占用了大型手扶拖拉机的整个后车头,这棵树成了槐芳村的标志,槐芳村的“槐”便因它而来。亿万年来,万罗山不知有多少生灵生生灭灭,一代又一代的。也不知繁衍了多少代人,也不知道槐芳村人是从其他地方移来的,还是自万罗山出生以来,便由同时诞出的原始人衍出的,总之没有历史记载,没有找到化石,没有竹简之类的东西现世,似乎讲起来没有文明,没有文明史,但文明却确实存在。
没能用化石或竹简记录文明史的万罗山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立在村庄南边,老人说它屏蔽了邪气,为村子里的人遮风挡雨,才使得槐芳村人丁兴旺,同时又为槐芳村村民柴灶提供了不少茅草干柴,造房子用的梁木椽檩,使“顾”姓繁育成了大姓,合并了枫树墩、夷塘边、茶湾、横弄和大炮等几个小自然村,最近几年又把湖沿村也并了过来,使湖沿铺墟划在了槐芳村的名下。
只有一次打破了万罗山的宁静,在此之前,即使东北、华北、大西北、华中、华南等地枪炮隆隆,人仰马翻,也未能扰动了它。不过这一次,它不再作壁上观了,1963年11月1日,一架美制蒋帮U-2高空侦察机一头栽倒在万罗山山腰上,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碎片四溅,把山腰炸出一大坑,当年在野外劳作的村民以为又打仗了,吓得匆忙钻到田坑底躲起来。接着天空中出现一个小黑点,慢慢地变大,变大,变大,终于发现这是一朵降落伞,伞下吊着个人,刚着地就被王家山村的基干民兵郑益贵俘获了,事后向人民政府交待,他就是这架U-2侦察机的机长,名叫叶常棣,独自驾机从台北桃园机场起飞,从广州方向潜入大陆,飞往大西北执行侦察大陆核工业基地任务后,在返航时被解放军用导弹击落的。
事后空军司令刘亚楼上将亲自从北京赶过来,视察了坠机现场和飞机残骸。这事应该算是万罗山的文明史,是有文字记载的,记录在广丰县志里,使得万罗山名噪一时,相信至少有上饶、玉山、广丰三个县的人侃过这事,也来看过万罗山。原先是万罗山立在那儿看他们,看他们躬着身在地里劳作,看他们赶墟,看他们从小到大到老,最后埋进土中。而万罗山也曾接纳了不少这样的灵魂。当灵魂被嘀嘀答答的喇叭声送进土的那会儿,万罗山才会闹一阵子。其它的只剩下浙赣线火车来往的汽笛声和铁轨震动声,以及信江河上龙舟赛的鼓桨声。犬吠声和人的吵架声反而衬托了山的宁静,正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这一阵子闹完后,山又恢复了宁静,安宁了二十多年。忽然一阵春风吹来,带来了春天的故事,年轻人带着淘金的梦,带着对万罗山的爱,踏上了南去深圳的火车,回来后又把茅草房、石木房扒掉,盖起砖混小洋楼。出去时靠双脚走,回家后变成两轮三轮四轮了。这阵子春风吹了四十来年,使落后的小山村变得富裕了,精神面貌也改变了,新一代人日渐长大,老一辈人逐渐走进历史,走进了万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