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说】重蹈覆辙
百姓故事
重蹈覆辙
文/走日兰
喜怒和哀乐，本来就是重蹈覆辙。-----题记
蓝在朋友圈里发表心情：谁想杀人？我借他杀。不负刑事责任。
然后蓝在微信上收到城的相片。俊秀的脸，阳光的笑容，潇洒的发型。城约她在附近的天亮了茶楼里喝茶。
蓝抱着游戏人生的态度答应见见。可是一答应完城，蓝就后悔了。
城是蓝在微信上添加的陌生网友，他通过微信附近的朋友里找到她的。蓝的微信头像是她以前的照片。那时候她才17岁，
白色衬衫加白色球鞋以及蓝色牛仔，黑色柔顺的长发在风里轻舞飞扬。
许是那清纯模样美的需要屏住呼吸才能直视，所以吸引了好多男孩的青睐，纷纷加她的微信。而蓝因为百无聊赖和放浪形骸，都纷纷来者不拒。
现在的蓝跟从前并无任何变化。她有一张永葆青春的不老容颜。除了眼睛里充满了世事通透的苍老以外，除了长发烫成微卷的样子外，她整个人跟微信头像并无什么差别。
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蓝才在天亮了茶楼里出现。她出门的时候只踩了一双高跟拖鞋，微卷的长发蘸了点水随意抓了一下，就邋遢慵懒的出去。过马路的时候，她看见天亮了茶楼旁边有一家叫夜速的宾馆，忍不住露出嘴角边若隐若现的冷笑。蓝并不是没有见过陌生男网友。他们大多都假装儒雅绅士，或者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不管过程里讲了多少浮夸的灵魂，终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寻找艳遇和约炮。但像城这样显得明目张胆的人，他是第一个。在蓝看来，这简直LOW到极点。蓝忍住胃里恶心的冲动，耐住性子，沉住气，气定神闲的上了楼梯。
蓝一进茶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城。城和相片中的人并无太大的差别。充满阳光朝气。
“你迟到了一个小时。”城看了看手表，语气带点责备。“不好意思，堵车。”蓝面不改色的撒谎。
接下来，两人开始聊天。城给她讲着自己的童年 ，理想，友情。整个过程里，城都只是把蓝当作一只耳朵，不问她任何意见，或者关心她的需要。蓝听着听着，就进入茫茫不着边际的寂静里。她看着城那一张一合的嘴，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方，
更想不起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一副颓废堕落，对一切都似乎无所谓的行尸走肉的麻木样子。
城问她。“为什么想死呢？才20多岁而已。心和身体，总需要选择一个在路上。”
“那些风景，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丽江和九寨沟有什么不同？获得的感受，同样都是回归大自然，才是最安宁最惬 意的。只有远离尘嚣，才会收获自由。可是入世生存，就必须要圆滑虚伪，要争名夺利，那是谋生的代价。如果你不遵守世 俗的法则，你就必须要心理强大的承担孤独。”
蓝回答他。他们还谈了一些别的，只是蓝再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城最后离开她的时候，没有感情温度的拥抱着她。她像 个受伤的小猫一样偎依在他的怀里，寻求着短暂的温暖。她想起她曾爱过一个男人，他的怀里也是这样的温暖。只是她跟那个 人在奔向幸福的终点时，背道而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城吻上她的唇，她感觉一阵恶心，于是往一边的垃圾桶里吐酸水。她吐啊吐啊，吐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迷蒙中她看见城那 种败兴的脸。她突然觉得自我鄙视。刚刚她还觉得城是LOW到极点，其实自己现在，不也是跟他一样？否则自己，又怎么会出 现在这里？只是她一直冷眼旁观的是别人，却忘了，自己其实也跟他们，没什么不同。
城离开她的时候问她，“你现在不会想到要死了吧？因为我已经让你找到爱情的感觉了。一个沉浸在爱情甜蜜中的人，是不会想到死的。”
蓝只是一直一直的微笑。看着他转身的离去，立刻头也不回。她对他并无任何留恋。
她还是在网上继续和他暧昧着。
她的爱情从来都是如此。看不见他的时候，他是自己想象中的人。看见他的时候，她清醒的知道这是自己导演出的蹩脚的戏。
不到一个星期，城就被她移进了黑名单。
蓝又开始过起了她的平淡生活。每天下班后就到街上独自游走，在路边的小摊上吃土豆，麻辣烫，或者烧烤大排档。一直 吃一直吃，直到天黑。然后锦衣夜行在马路上，偶尔一个人去KTV唱歌或者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蓝又开始心灰意冷了。
她在发工资的时候递上辞职书，理由是我想冬眠。她在超市里购买了一个星期的食物。回到家后倒头就睡。 她一直睡觉一直睡觉。饿了就拿冰箱里的食物吃。
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她真希望自己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可是每天早上她睁开眼，听见楼下的叫卖声，她就失望极了。
她在空间里又发表了心情：如果真有第八号当铺，我愿意把我剩下的寿命全部捐给古龙，或者梵高，或者曹雪芹。我知道 人活在世上需要做些有意义的事。而我活着，只感到生命的虚无。我的虚无从何处来？我的生命是一场严重的浪费。不如捐出去，让那些活着有价值的人拿去影响世界。那样我的活着，也是没有虚度生命。
这次，她接到了一个女孩的电话。那女孩约她出来见面。
她看见女孩的时候，大吃一惊。女孩和她一样，明明才20多岁的年龄，看起来却像30、40岁的妇女。
有句话说，有的人其实在20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只是到了70岁的时候，才埋掉。而她看见的女孩，就是一具活埋的行动尸体。
“活着其实挺没意思的。我知道对待生活，不该这么消极。我们应该积极向上。可是时间一久，我便会失去这耐心。明白 自己始终在一个圆圈里轮回的转动。我会歇斯底里的大叫......”
蓝看着女孩，惊异女孩和她的想法竟一模一样。
“相信你看过《西西弗的神话》吧？生活就是一场又一场重复，今天明天后天，像西西弗手里那座注定要周而复始推上山 滚下山的石头。而上帝的存在就像地球太阳一样的永恒。它会时不时的给你自然灾难，生老病死一般的重重考验和离别相依。我们要一直握住拳头不服输的面对那些生活的磨难，因为只有那样，磨难才会迎刃而解。它会让你在品尝了苦辣酸咸以后，更了解甜的滋味。而今天明天后天才有时间的意义，才有无限的期待。就像加缪在《局外人》的书里道，只要在世上认真活一天，就等于在地狱里活一百年。反之，如果我们垂头丧气的推石头，追石头，时间就会像度日如年一般那样的漫长，就遂了上帝的意了，那是顺服命运，就是虚度生命。”
“世间美丽的风景，还是有很多的。比如苏州的刺绣，比如陶瓷艺术。比如潮起潮落，比如日出晚霞。这世间上，从来都没有一片相同的树叶，没有一个相同的人生。有的，只有天下大同，只有殊途同归。也不要说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冷 暖自知。你那一刻的冷暖自知，其实也有他那一刻的冷暖自知。只是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城，孤城和孤城之间，也需要缘分才能通往彼此灵魂的挪威森林。”
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蓝在黑暗里自嘲的微笑。
那些道理，她讲给别人时是一套一套的。放在自己身上却一点儿都不管用。
她早已看清这一切。也许明天，她依然会在地铁站里等候，和网上的陌生男子暧昧不清。这样过了三五天，她又会开始厌倦，然后告诉自己要振作......
慢慢的，她感觉有海水包裹着她全身。海水包围着整个房间。她的房间成了美丽的浴缸。她也变成了美人鱼。
蓝因为中毒未来得及抢救死亡。
旁边的杂志上写着:牛奶：（1）不宜与糖同食。（2）忌牛奶中放钙粉。（3）勿用牛奶冲鸡蛋。（4)不宜与酸性饮料同食。（5）不宜与巧克力同食。
女孩决定去找自己相恋了三年的男友。她要告诉他，她不再恐惧婚姻。她愿意为他生孩子，做和世界上任何女人一样的事。她不再觉得生活只是用一小方格分隔的。而人在小方格里生老病死着，像一个个失去知觉的肉体。
因为她已开始明白。这周而复始的生老病死，其实才是最原始的幸福。
女孩在路边买了报纸，看见了昨天见到的蓝自杀的新闻。
她想，如果蓝还活着，她会和自己一样的领悟。
她只是没有捱过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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