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有个公开的秘密人人知道却无人敢说,唯独瞒着贾母

  王夫人是个吃斋念佛的老实人,“老实”二字,似乎是贾母给到王夫人的一个评价。在现代,“老实”二字,是褒义还是贬义,争论也是比较多的。这具体还得看是这个人在哪些方面表现得老实。今天就王夫人的处事方式来讨论一下。

  贾家在过完了一个热闹的年节之后,管家少奶奶王熙凤就小产了,因此在家养病,不能管理家务,只剩了王夫人一人料理。王夫人也就觉得像没了臂膀一样,于是只管理大事,把小事交给了大奶奶李纨。又因李纨是个“佛爷”,过于宽厚,王夫人又让探春协同李纨来处理家务事。

  谁知凤姐虽是小产,却把身体弄亏虚了,一个月后依然未能调养好。王夫人担心探春和李纨二人管理不得力,于是特地把宝钗请来协助她二人照管。

  下面是王夫人嘱托宝钗协理家务的话:

  “老婆子们不管用,有空就想着喝酒打牌,白天睡觉,晚上打牌,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凤丫头管家的时候,她们还有个约束,现在凤丫头病了,恐怕她们更放肆了。好孩子,你是个细心人,你弟弟妹妹们都小,我又没时间,你替我辛苦几天照看一下。凡是有我没有考虑周全的事情,你都来告诉我,别等老太太问出来的时候,我没话说。那些人要是不好,你只管训斥,她们要是不听,你来告诉我。别弄出大事来了才好。”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王夫人在管家方面,并非一无是处。这几句话虽不多,但是王夫人已经把贾家最大的管理弊病给指出来了——她十分清楚底下人的恶习,但禁管不住。

  另一方面,可以看出来,尽管王夫人知道家族在管理方面的弊病,但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股脑推给凤姐来处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真是懒得多管。她最在乎的,只不过是能否向贾母交差而已。

  王夫人向薛宝钗交代这番话的时候,是在原文的第五十五回。这只是一个伏笔。

  当故事发展到第七十三回的时候,王夫人的担心不幸成了现实:宝玉在夜里被吓到了。

  尽管宝玉被吓到只是晴雯等人编造出来的一个幌子,但事情还是发展大了。

  那天晚上,大观园里几乎闹了整整一个晚上:丫鬟们到上房去取安魂药,园内点起灯笼火把,王夫人命人看望宝玉,吩咐上夜的人各处搜查,又检查小厮们,还拷问内外上夜的男男女女,真是好不热闹。

  事情继续发展下去,贾母得知宝玉被吓到,于是亲自过问此事。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贾母一眼就看出问题非比寻常,担心有偷盗等事发生,要追根究底,细问原由。

  当时,邢夫人、尤氏过来请安,凤姐和李纨姊妹也陪侍在贾母身边,都默无所答。

  贾母闻知宝玉被吓,细问原由,不敢再隐,只得回明。贾母道:“我料到必有此事。如今各处上夜都不小心,还是小事,只怕他们就是贼,也未可知。”当下邢夫人并尤氏等都过来请安,凤姐李纨及姊妹等皆陪侍,听贾母如此说,都默无所答。

  原文并没有明确说王夫人也在场,但是根据以往情况,结合当时情形,且贾母发怒,若非特殊情况,王夫人即便有事,事后也是必定会到场的。

  那么,为什么这些太太、奶奶、小姐们都莫无所答?并非仅仅因为贾母发怒,他们无话敢答。更重要的是,贾母一语道破天机,而这天机,又偏偏是贾府里“公开的秘密”,全府上下,几乎人人都心知肚明,唯独瞒着贾母。

  这贾府里“公开的秘密”,上夜的老婆子们不仅值班不认真,而且喜欢喝酒赌博。此事,连黛玉、探春、宝钗这些小姐,都是知道的。

  此时,出面解围打破沉默的,又是探春。

  探春出位说:“近来因凤姐姐身体不好,园内的人比先前放肆了许多。先前只不过是夜里坐更的时候,偷着玩一会,打骰子斗牌,只是为了对付瞌睡而玩的小玩意儿。近来发展起来就开了赌局,甚至有头家赌家,还有五十吊钱乃至三百吊钱的大输赢。半月前还有打架斗殴的事。”

  这事情既然已说开了,贾母就亲自上阵管理。其中,她对探春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一个姑娘家,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

  年迈的老祖母并没过分苛责协理管家的小孙女,因为她知道未出阁的女孩初次理家,经验不足,自然不会懂那么多。那么,有多年管家经验的奶奶太太们,肯定是知道其中的厉害的。贾母继续说道:

  “你自以为耍钱是小事,只不过怕她们打牌起了争执。殊不知夜里既然要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然要吃酒,就免不了大门任意开锁。或者是买东西,或者是招呼张三又引来李四,其中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可能藏着贼,引发偷鸡摸狗之事,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何况园里你们姐妹们起居陪伴着的,都是丫头和媳妇们,鱼龙混杂,如果有偷盗之事,倒只是小事。要是沾惹了些其他的事,那就非同小可了!”

  探春听完了,只默然归坐。这时候凤姐马上说:“偏偏我又病了。”接着就传进管家媳妇,彻查此事。

  从始至终,王夫人始终不发一言。真的照应了很久以前她对宝钗说的那句话:“别等老太太问出来的时候,我没有话说。”

  王夫人确实是无话说。

  探春是个初次管家的女孩子,缺乏经验,所以工作出了疏漏,在所难免,且她确实采取过举措;凤姐在事发后交代了她失职的原因,她生病在床,但她随后也采取相应的善后措施。这二人既采取了一定的补救措施,也承担了相应的责任。李纨在座,她与探春共事,且是大嫂子,但她却保持沉默。

  最不应该保持沉默的人,是王夫人,也是最主要的责任人。王夫人老实,此刻无话可答,这可以理解。但是保持沉默,让庶出女儿和侄媳妇出面担责认错,这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若论管家能力,王夫人确实比不上内侄女王熙凤,不过这也不怪她,每个人的天分和工作能力有大有小,也不必过多苛责不那么能干的人;论管家经验,王夫人却不比凤姐差多少。再说身份地位,王夫人虽居贾母之下。却在凤姐和探春之上,若这二人没有太大过失,王夫人是有一定的庇护她们的责任的。最后,论起辈分,王夫人算是凤姐的婆婆,更是姑妈,也是探春的母亲。

  但在这时,王夫人不仅不为她们二人说句话,也没有出面承担责任,更没有承认自己管家失责、造成恶果的错失。似乎,这件事丝毫与她无关。

  一个人可以不善言辞、不善交际,这也许是老实;但,一个人如果犯了错却保持沉默,由他人顶锅担责,这就不是老实了,这是不厚道。比如这件事里的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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