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炳南经验方的继承与发挥
□ 李伯华 亚晓旭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中医医院皮肤科
赵炳南是我国现代中医皮肤科的创建者。今天的燕京赵氏皮科流派以及燕京赵氏皮科流派传承工作室。在这个理论体系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赵老一系列经典方剂和常用方剂。
一、精辨方证 遣方明确
胡希恕先生曾经说过：“辨方证是辨证论治的尖端。”，不仅要辨证，还要辨方，这就涉及所谓的辨方证。皮肤科的方子，也应该辨方证。赵老的一些经验方，就尝试着用辨方证法去遣方用药。
赵老最有代表性的经典方就是多皮饮。多皮饮出自《赵炳南临床经验集》。组成：地骨皮9g，五加皮9g，桑白皮15g，干姜皮6g，大腹皮9g，白鲜皮15g，丹皮9g，赤苓皮15g，鲜冬瓜皮15g，扁豆皮15g，川槿皮9g。
功效：健脾除湿，疏风和血。
主治：亚急性、慢性荨麻疹。
适应症：皮疹瘙痒迁延数月，至少一两个月以上，一般每日发作或者数日发作，而且多于下午或傍晚严重。吹风受凉的影响已经不明显，这说明表证其实并不明显了。发作的时候多有口干口渴、多饮汗出，皮疹灼热，恶热不恶风寒，面部潮红，肿胀等。
二、重视类方 合理推衍
皮肤科的专用方，很多都是从内科方剂或者经方化裁而来的。很多是借鉴内科或者经典方剂。赵老的清眩止痛方就是常用的方剂。
清眩止痛汤
组成：茺蔚子、制香附、钩藤、菊花各9~15g，川芎3~9g，桂枝6~12g，生甘草9g。
功效：调气和营，消风止痛。
主治：由于外科、内科某些严重病患而引起的头痛、眩晕等。
清眩止痛方是赵老的经典方剂，主要治疗大病以后的头晕头痛。发现清眩止痛方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桂枝汤的加减化裁方或者叫桂枝汤的类方。因为桂枝汤最主要的药物是桂枝和芍药，用以调和营卫；而清眩止痛方里是桂枝和川芎，不用芍药养血，而用川芎养血，因为它主要治疗头痛，所以用川芎养血止痛。但是赵老用桂枝和川芎也是调和营卫的，可以类比桂枝汤的使用方法来使用清眩止痛方。使用桂枝汤有三个重要的辨证症状：“有汗、恶风、口中和”，口中和就是口中没有明显的味道，脉缓。基本就可以确定这是桂枝汤的适应症了。这个特点可以指导清眩止痛方。下面举两个例子说明。
医案一 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患者刘某某，61岁的女性患者，右头部带状疱疹疼痛5个月。就诊时疱疹早已消退，但仍有隐痛、刺痛等，大便黏，每天一次，腹胀胃凉，易汗、畏寒、畏风，夜寐欠安，舌淡胖，齿痕，苔薄黄，脉弦缓。给她开了清昡止痛方加减，用药剂量比较大，让患者两天吃一剂药。这里面特别要提一下川芎。川芎是治疗头痛的要药，也是清眩止痛方里的一味重点药，初诊用了40g，也就是相当于每天20g的用量，后期剂量进一步加大，川芎由40g加到60g，也就是每天用量为30g，这是临床使用散偏汤的收获。散偏汤中川芎用到一两，治疗头痛的效果非常好。这位患者前后一共就诊五次，效果非常好，疼痛明显缓解。
医案二 脂溢性皮炎脱发。韩某某，女，31岁。诉经常值夜班头发掉得非常厉害，吃了很多补肾、养血的药，效果都不明显。现脱发、头油多、易汗畏风、夜里睡觉不好、舌淡苔薄黄脉沉。根据她易汗畏风的特点，给她使用了清眩止痛方加减，吃了一周以后效果就非常明显。后来又陆续地治疗了很多例类似的患者，服药1~2周以后，脱发就能得到明显的缓解。因为这种脱发，病机属于气血阴阳失和，血虚受风所导致，正好符合桂枝汤或清昡止痛方养血散风，调和营卫的治则。
这种使用经方、类方思路治病的方法很多，如赵老的祛湿健发汤，是从五苓散或者四苓汤化裁来的；赵老的温经通络汤是从当归四逆汤化裁来的；赵老的回阳软坚汤就是从阳和汤化裁而来的。临床上可以学习和使用这些经典方剂，根据不同的症状，稍加调整，肯定会取得很好的疗效。
三、明辨体质 方向了然
在经方领域，体质学说非常受重视，在这方面黄煌教授作出了很大贡献，有“方人”“药人”等学说，就是什么体质的人适合人用什么方，什么体质的人适合用什么药。如桂枝汤体质、葛根汤体质、大柴胡汤体质；还有麻黄体质、半夏体质等等。经方有体质学说，皮肤科也有体质学说。毕竟有很多不同的皮肤病，有它的好发人群和体质倾向，临床上将常用的皮肤科方剂归纳一下它适用的体质特点。赵老的全虫方，就有它适宜的体质，姑且称之为全虫方体质。
全虫方
组成：全虫（打）6g，皂角刺12g，猪牙皂角6g，刺蒺藜15～30g，炒槐花15～30g，威灵仙12～30g，苦参6g，白鲜皮15g，黄柏15g，炒枳壳10g。
功效：息风止痒，除湿解毒。
主治：慢性顽固性瘙痒性皮肤病，如慢性湿疹，慢性阴囊湿疹，神经性皮炎，结节性痒疹等。
全虫方对体质的要求非常高，它有特定的适用人群。要明辨体质。全虫方的体质特点一般都非常壮实，精神足；面色青或淡暗，口唇颜色比较暗；食欲比较旺盛；大便比较干结，不易于腹泻；经常失眠；情绪急躁，思虑过度，精神压力比较大；皮肤多干燥粗糙欠润泽；舌体适中，舌色暗红或淡暗，舌苔厚，脉沉实有力。
医案一 结节性痒疹 60岁的女性患者，方某某，反复身起红斑、丘疹、结节，瘙痒4年余，加重一个月。她的头、面部、躯干、四肢多发粟粒至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的丘疹、斑块，诊断为结节性痒疹。我们看一下患者的体质提点：体壮，性格急躁，吃饭睡觉都还可以，大便不畅，小便可，舌暗红，舌尖红，苔薄白，脉弦滑。体质符合全虫方体质特点，于是予全虫方加减，服药7剂以后瘙痒就明显减轻，部分皮疹变薄，略做加减，服药一个月，瘙痒基本缓解，部分皮疹消退，继续巩固治疗。
全虫方有非常明确的体质类型特点的。药力比较峻猛，邪气实而正气不虚者适宜；年老体弱和正气不足者，不合适的。龙胆泻肝汤、防风通圣散，这都是皮肤常用、经典的方剂，遣方用药时就有方向感了。对于一些药物，如麻黄、黄芪等，也可以总结一下它的适用体质，临床用药时就多了一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