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耿华琴作品丨山高水长，落雪为念（朗诵：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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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隆冬时节，可气温却停滞在深秋。傍晚，一场若有似无的落雪开启了寒冬之门，气温骤降。走在街头，让人感受到了冬的凛冽和寒峭，星星点点的雪花在空中漫不经心地飘着，似乎是风儿从远方吹来的点点花絮。起初，我不敢确定这空中零散飘飞的是雪还是花，于是放慢脚步，仔细打量。我伸出双手，去迎接一片似雪若花的精灵，想确定一下是何物种，一片雪花似乎读懂了我的疑惑，婀娜着身姿向我飘来，落在我的掌心，那份冰冷的柔软告诉我，这是一片雪花，它们已翩翩而来。我仰望朦胧的苍穹，翘首以盼，心海柔软。
翌晨，从银色的梦幻中醒来，拉开帘幕，急切远眺，但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种银装素裹，片片鹅毛的飘洒，而是一场缠绵的花瓣雨在空中翩翩起舞。街头少许的落雪已被穿梭的车流碾压得面目全非，片片水渍留下雪的足迹，只有路边未启动的车顶上，绿植上还保留着一层薄薄的积雪，闪耀着银白的光芒，只要有一缕阳光，转身就会香消玉殒，心中有些许的失落，希望气温能达到零下冰点，让漫天琼花落地生根，装点万物。
每年的冬季，我都渴望有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降落凡尘，喜欢行走在漫天飞雪中任思绪飞扬。似乎只有在皑皑白雪的原野，踏出两条深浅不一的脚印，听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才可以释怀对冬天所有的思念。可受自然气候的影响，近几年的冬天很少有大雪倾覆的壮丽景观，偶有飞雪也是瞬间即逝。少了“龙云玉叶上，鹤雪瑞花新”的意境，难免让人心怀惆怅。于是，思绪总会穿越记忆的长廊，蹁跹在岁月深处与雪共舞，那些封存的记忆，在心中一点点复活。
乡下的冬天很美很美，记忆里似乎一场场落雪是从梦境中走来。早上一睁眼，世界便是一片洁白，房前屋后银装素裹，廊上檐下冰雕玉砌。举目四野，树木、沟壑、山峦、田间、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凹凸出柔美的曲线。整个村庄呈现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寂静，一切肮脏杂乱的东西，都被纯洁的白色覆盖，一望无际的莹白，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只有屋顶袅袅升腾的炊烟氤氲出人间的烟火故事。这样的雪天，是乡下人最为悠闲的日子，人们早已储备好一冬的吃食和柴禾，尽情地享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惬意，此时，大人们在家养精蓄锐、休养生息。孩子们却在雪中欢天喜地，打雪仗、堆雪人，那冻的红彤彤的小脸上洋溢出开心幸福的笑容，笑声在寂静的山野回荡，惊起蜷缩在巢中懒惰的长尾雀，惊慌失措地一头扎进漫天飞雪里。田间地头偶有觅食的野兔掠过，孩子们惊呼着，追赶着，直到野兔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海里，一切又归于平静，田野上留下一串串杂乱无章的脚印，又被落雪慢慢地抚平，掩埋。一切是那么的祥和、自然、静美。
雪天的我是甜蜜的，欢喜的，确切的是窃喜。没有人注意我，也不用帮家里干活。我就会踏着厚厚的积雪从我家门前走到你的庭院。说是庭院，其实是一处闲置了很久的仓库，在你们没有入住以前，这里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很少有人光顾，只有半边围墙在风中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你们来了以后，这个被冷落了很久的院落有了生机和烟火气息，虽然简陋却被打理得干净整洁。你见到我，不说话，只是羞涩地一笑，我们就心有灵犀地沿着山边一条小径，一起踏雪寻梅，一起陌上听雪，我们忘了世间所有的苦难和不堪，沉浸在一片纯净的美好里。
你们来的时候，听村里人说，你父亲是城里的知识分子，下放到我们这里进行劳动改造，有的人还说你父亲是坏人，是牛鬼蛇神，都避而远之。可我怎么看你的父亲都不像坏人，虽然落魄但却不失文雅，从不多事，默默干活。你在学校胆怯沉默，孤独冷傲，让人无法接近。村里人疏离你们，可母亲从不阻止我们往来，并常常暗中接济，无形当中我们就亲近起来。你是一个腼腆文静的女孩，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偶尔笑起来露出两个迷人的酒涡，一说话脸颊就会腾起两朵红云，如冬天盛开的梅，娇羞而明媚。
青涩的年纪，你给我讲山外一切新奇的东西，我教你爬树掏鸟窝，下河摸小鱼。你说你喜欢这里的冬天，喜欢在雪天和我一起去看山后那两株盛开的红梅，喜欢在雪中扒开一块空地，洒上小米，然后用一根长长的细线，绑住木棍撑起箩筐，我们两个屏住呼吸远远蹲在树下，静候雪中觅食的小鸟、松鼠自投罗网。但每次被我们逮住的小鸟、小鼠、你从不伤害它们，等把它们喂饱，你会在它们的脚上系上一条红丝线，然后再放飞自然。你说，它们一定会回来看我。你的纯真，你的善良，常常让我感动而温暖。有时候望着你长长睫毛下纯净如水的眸子，望着你柔美而又专注的神情，我就想牵着你的手在雪中一直走下去，走过今生，走到来世 。可对于一个情窦初开而又出身寒门的乡下少年，我远远没有那个胆量和勇气。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第一次懵懂体会出情为何物的煎熬。
你离开乡下的时候，也是在冬天。那天，天空依然飘着纷飞的雪，我们最后一次走在雪中，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你着一袭红装，雪白红衣、相映成趣。你在雪中是那么的美丽，典雅。你告诉我，父亲的问题得以昭雪，你们要回到那座南方的城。我看到有晶莹的泪在你眼眸闪烁，为你高兴的同时却有一种难舍的苦涩。你第一次大胆地拉住我的手，手心里的温度顷刻涌遍我的全身。我幸福得有些眩晕，我冲动地想去吻你清澈的眼睫，吻你白皙的额头。可我没有，只是傻傻地站在雪里，任洁白的雪落满你的红衣，落在我的胸怀。我们无语凝噎，只有漫天飞雪倾情伴舞，把这静美的时光舞出一份诗意的暖，舞出一抹心痛的纯美。你说此去经年，山高水长，落雪为念。我说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但我依然在冬天任相思芬芳弥漫。
岁月娉婷，流光浩荡，时间的风沙总会吹散一些爱恨短长。不是所有的美好都有结局，不是所有的情感都能相濡以沫。流转的光影里，有时候那些曾经驻足的故景，那些曾经厮守的故人，总会阴差阳错地走失在红尘陌上。可那一段青葱岁月里捂在心口的情愫，还有那些阳春白雪下的故事，却恍如昨日。如雪片般飘飞在我的心中，我的梦里，温润着岁月，隽永了记忆。每当漫天飞雪在空中翩跹起舞，一个声音就会在心底响起，落雪为念，落雪为念…我的心就会缱绻成柔情万缕。今夜，你相思的雪，是否会落满我孤独的城？
作者简介：耿华琴，女，商洛市文联作家协会会员，《望月文学》杂志特邀作家，医务工作者。在商南县文联创办的《金丝峡》月刊上多次发表作品，文章多发表于《商洛日报》，在《西散原创》微信公众平台，《中州散文》发表作品若干篇，有散文入选《鸿烈—西散原创优秀作品精选散文集》，2016年《转角之处，温暖回眸》一文曾在商洛市感恩有奖征文大赛中获得三等奖。
诵读：海市蜃楼，原名桂秀菊，幼儿园教师，全民悦读商南阅读会会员，商南县朗诵协会会员。热爱生活，喜欢朗读，让唯美的文字携心灵舞蹈，用真实的声音伴灵魂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