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了江湖话
昨清明,路上人流少了很多,没了往年的拥挤和堵塞,山岭上,只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
四点左右,精哥打电话过来询问是否回来了。他说他回来了,先洗澡再联系。
晚饭过后,张慧谋老师从茂名回来,我们几大龄文学爱好者一起喝茶聊天,谈诗歌,谈小说,谈小城即将流失的一些民间艺术。
张慧谋老师带回来十多杂志,其中有《人民文学》《广州文艺》《草堂》《散文》《花城》《湖南文学》等等。
聊到读书,我告诉大家,永忠读董桥是比较细心的,董桥每篇文章都读得用心,并且读出来许多趣味。
永忠说,阿哥自己是董迷,他读董桥,也把董桥的书送给我们这些朋友读,他就是想,每次小聚时,大家就有共同的话题了。
保全说,喜欢这样的气氛。
永忠当晚的朋友圈记录:连续两晚,滨海文友难得小聚。阿哥回来了,绍精兄回来了,慧谋叔也回来了。保全说,这样的氛围,真好。
保全在永忠朋友圈留言:我们真的在说文学,我很喜欢这种气氛。
和永忠他们分手回到家已是十点了,六弟找我喝酒,两个人一人一瓶53度的白酒,母亲把菜加热了,看坐在旁边看我们俩兄弟喝酒,说起了春年,母亲说,梅杰去年久不久就会送一些鸡蛋过来,陪我聊聊天。梅杰其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撑起一个家庭。我没搭话,狠狠地大口喝着酒。
母亲停顿一下,又小声慢慢说,前年我的脚疼,春年冒着雨骑摩托过来,搭我去医院看医生。他是有资格做你兄弟的人。说到这里,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
小城下了一场雨,雨不大,时间也不长。是清晨下的雨,听到雨声,心里就疯狂,跑到静心斋的阳台坐下看雨听雨,朦胧的晨色,如雪花的雨。
雨停了,屋檐滴答的滴水声悠远又绵长。回到静心斋,煮一壶水准备沏茶读书。
喝茶的杯是公道杯,五厘米高,杯径约两点五厘米,紫砂材,杯身上有一个“静”字。这只杯是前段时间回珠海后买的。一家老茶叶店,摆着一些杯,一些寄售的老茶壶,这些茶壶大多是紫砂壶,壶龄有几十年的,也有几年的。
买了“静”的茶杯,买了一把有着十八年壶龄的扁西施壶。杯花了三百,壶花了两千。顺便买了点茶叶,英红九号,一百八一斤。
朋友们笑话我,那家茶叶店的茶叶和壶都是很差的,那么旧的茶壶你都买,一个茶杯还买了三百,你给别人当大肥猪宰了。
我说,你们说这些我都知道,他的茶叶差,价格普通,只因为我也是普通人,普通人喝普通茶叶,这有什么不妥啊。
另外,三百块钱的杯,两千块钱的壶,那是我喜欢那只杯,感觉喜欢就买了,买到喜欢的东西,让自己心情舒爽,这不好吗?茶壶是旧壶,我就是看上它的壶龄,喜欢它珠圆玉润的造型,这些都是自己喜欢的事,难道不好吗?
茶叶好坏,壶的好与差,我都知道,别人做生意也要挣钱的,他要的价格,我能接受就可以了。
凤凰茶庄老板娘就比较实在,她卖给我的茶叶茶壶,价格比较合理。另一家茶叶店老板就比较狡猾,这些我都知道的。你什么价位,就买什么样的茶叶和壶。再说,他骗了我,挣了钱,他们开心,我既买到心仪的东西,又能让他们开心,这样的欺骗是可以接受的,他们开心,我也开心。
西施壶我有很多个,但看到西施壶就手痒,它那丰盈优美的壶身总是让我迷恋。欣赏西施壶,就好像面对着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人,悦心赏目,心神欢愉。
国哥说,西施壶原来是叫西施乳壶,它像女人坚挺丰满的乳房,就叫西施乳壶,后来怕不好意思,就改叫西施壶。
静心斋茶几前木椅的扶手位置,我经常放几本书,喝茶的,会读几页。
今早重读了董桥的《橄榄香》,这册书收集董桥的大部分小说和一些散文随笔,去年十月份读完一次。
在《橄榄香》里的自序,有几句话写得很精彩,董桥的朋友李侬告诉他,树上几只云雀在叫,她的老师说云雀是呼叫伙伴上山觅食,李侬问老师怎么会知道,她老师说他听懂鸟语。她的老师还告诉她,济慈这个老和尚“也能听得懂夜莺的话”,李侬说“济慈也瞎说!”她的老师说“瞎说说得艺术就是艺术作品。”
董桥写道:“老师那席话我想了许多年,老了还常常想起。人生历程真真幻幻,结识的人与事回想起来果然真疑幻,有些情节很像有些情味,当时茫然,此时潸然,真要梳理,那是老师和济慈瞎说听懂鸟语的故事了。”
读到这些文字,想起年轻时,母亲对我说过一句话:有个身在江湖的儿子,听懂了江湖人的话,也算是做了江湖人的母亲。
庚子年三月十三日,记于小城静心斋。
封面图片来自朋友阿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