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员文学 | 美丽的乡愁
终于,我再次回到这个叫“朱庄”的村庄,这个曾经是生养我的,留下我无数次往返脚印的村庄,但在我的眼中,这座村庄己经属于过去,一些记忆犹新的场景正在消失,而且是那么快,时间的间隔,似乎让我每一次都能清晰地看见它向消失的方向迈近,这是一种真实且无法挽留的消失。
这座曾容纳三个生产队的大庄,记忆里也曾是人丁兴旺,热闹非凡。一条弯弯曲曲的泥土通道是村庄的主路,由南向北贯穿延伸。漫步走在这条土路上,让我不禁想起当年生产队长吹着哨子沿街呼喊村民出工的场景,浮现出同龄孩童沿路滚铁环、追逐嬉戏的一幕一幕,还有那到了饭点家家户户淘米洗菜、灶膛炊烟、米饭飘香的农家乐景象……而今天,昔日无限的回味,也渐渐随着村庄的消失而消散,只能成了我们这代人心里永远存放的记忆,这也许就是让我魂牵梦绕的美丽乡愁。
只有走进老庄,你才能读懂老庄的内涵,否则你咀嚼不出老庄的沧桑与凝重。沿着依旧熟悉中的主路,由南向北慢慢前行,每前行一步,记忆里便会翻滚出沿路两边的那时、那景、那人。只是物是人非,记忆中还算宽阔的主路,两旁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野花和青藤,简直要把整个道路遮住,如今已经被挤压得很难行走,甚至需要用手扒开方能通过。诺大的村庄已经破败不堪,没有多少栋房屋了,拆除房屋的老宅基地上有的长着庄稼,有的空置下来。村子里很安静,少见人影。我静静地走着,好像是行走在荒郊野外,偶尔听见一两声鸡鸣,遥远得如同是在梦中。沿村边生长的大树也显得孤孤零零,就好像这个村庄现在还住着的缪缪几户人家。
在几间老房子前的树荫下,我看到坐在树下乘凉聊天的几位孤寡老人,我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却对我陌生得没有丝毫印象。与老人们聊聊天,他们便讲起老庄的往事,带我走进老庄的记忆。从他们弯曲沧桑的身影,我能感受到他们正像村庄一样的衰老,或许,他们就是这座村庄的缩影。不远处的墙角下卧着的一条黑狗,见着走近的人影竟也懒得睁开眼皮,如果没有看到它嗒吧一下嘴巴,我简直怀疑这条狗还在活着。倘若是在以前,只要有生人到庄上来,大老远就能听到村子里狗叫声此起彼伏,很有气势。
盛夏里的老庄灌木丛生、杂草浓密,从田野吹来的风挟裹着这里疯狂生长的野花野草、庄稼等散发出浓郁的芬芳,钻进我的鼻孔,瞬间涤净了我的五脏六腑。我陶醉于这种熟悉的乡土气息,可它却不能阻挡村庄的衰亡,如同一位老人那样的走向衰老。这里已经没有了记忆中那种浓郁的乡村烟火气息,随着一群又一群人如蒲公英种子般纷纷飘离村庄,村庄也就不可避免地走向哀老直至消失。从此以后,村庄仅仅存活在那些飘落于另一片土地上生根发芽的蒲公英的记忆深处。
村庄己变成高低不平的田野,站在村头,穿过层层的碧绿,向东望去,隔河对岸河堆上,密布着一排排黄土堆垒的坟茔,芳草萋萋,坟茔里埋着的都曾是我熟悉的面孔,一辈一辈人,如同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消逝。
向西望去,一条宽阔笔直的水泥马路两旁,林立着一座座红墙青瓦楼房小院,一幢两户,每户两间两层独立隔开,一切都是时下时尚风格建设的农家楼院,映衬在红花绿树之中。
随着新农村建设步伐加快,老庄原有的住民大多都搬进了新居或去别处居住,老庄仅有的几间房屋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慢慢消失,村庄的屋基将会被回收平整,土地集体流转,将会变成一片片适合大型机械化操作的现代农场。到那时,这座村庄将会彻底的消失。
一座村庄的消失,并不需要太多的注释和记录。如果有,也只是在一代一代人的记忆中。同样,就像一座城市的兴起,坚硬平坦的水泥覆盖着一个曾经的村庄,村庄的记忆消失了,村庄长成了一座城市,城市兴起于村庄,亦如当初村庄诞生于荒野。这只是一种替换、一种轮回,城市与村庄的区别只是在于时间的更替,也许今天正在消失的村庄就是一座城市的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