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围作品|霍民崇:点上一支烟——等你!
四月的清明时节总是迷人的,滚滚春潮迎面扑来,万物芳盛。桃杏绽放了满树的芬芳。杨柳含烟,飞絮满天。漠漠丝雨,轻如烟淡如梦,滋润万物。旧时梁上的燕子又飞舞在斜风细雨中。万物都在一年一度的轮回中生长、吐新、开花。正像我对父亲的思念。在每个清明时节里,思念都会像春天的百花,开满了世界的角落。又像朦朦烟雨,充塞了心头,笼盖了天地。
父亲离开将近20年了。20年里我从懵懂的少年到不惑的中年,岁月雕刻了我脸庞,而父亲永远定格在50岁的年纪。20年里我不能停止对他的思念。有时他走进我的梦里。在梦里我在他的肩头哭泣,醒时泪水打湿了枕巾。我总是想和他喝一次酒,虽然他不胜酒力,但是,我想醉在他的怀里,向他倾诉心头的话语。20年的生活,20年的沧桑,我从年轻气盛的青年变成身为2个孩子的父亲,从青涩的求学岁月到现住的平淡生活。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向他倾诉。你我各执一杯酒,醉眼朦胧,泪眼朦胧,你定格在长长的时空,而我静静地穿过时空。
村前的那座荒塚是他的最后归宿,他躺在绿树黄花里,还有他的兄弟父母都在一起,他不会感到寂寞。清明时我总不想去看他,因为圆圆的土丘竟是他和我的生死离别处。新绿的小草点缀了土丘,是他对我的牵挂吗?“风光烟火清明日,歌哭悲欢城市间”,我没有眼泪,更没有嘤嘤哭泣。因为无论怎样,你我已是阴阳两隔了。从小你总是不希望看到我的泪水。请原谅,我离开了他的故乡,只有在清明时节,我才会去看他。还记得那年清明,本是阳光明媚,但当我坐上回家的火车上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车窗外暮色四合,远处昏黄的灯光映在玻璃上,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噼噼啪啪的,然后形成一道道的水流,像眼泪流过脸颊。是父亲不舍的眼泪吗?我脸贴窗户,看窗外无边的暮色以及点点飘忽的灯光。
每年清明时节,我总是早早的起床,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出门远行。我走过春风柔和的田野,走过芬芳扑鼻的油菜花田,走过绿油油的麦田,走过人潮汹涌的大街,我想寻找父亲的身影。他还在田间劳作,躬身荷锄的,是他;手握耕鞭,肩扛犁铧的,是他;赶着那匹老红马,车上装满麦子的,是他;骑着破旧得没有前泥瓦的28自行车,带着两袋化肥,前梁上坐着流着鼻涕小孩,躬身顶风而行的,还是他。我总是想在某个路口、某个街上、某个巷子里、某个田间与他碰面,也许他不认识沧桑的我,但人潮里,我一眼就能认出他。有时看着他向我走来,还面带着微笑,我一阵紧张,赶紧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是他又匆匆而过,我也从错觉中醒来,外面依然是天清风柔。清明,总是雨纷纷泪也纷纷,但是我依然没有泪水,我有的只是找寻与期盼。
人生看得几清明?我也会渐渐地老去,齿落发秃,步履蹒跚。但这丝毫没有减弱我对父亲的思念。我知道,满天的纸灰和无助的泪水代替不了我对父亲的思念。我把思念装在梦里,装在脑海里。每年清明时节,思念像春天的小草,吐出了新绿,像盛开的桃花,红艳了满天。
父亲,我用一生摆一桌酒席,没有宾客,只有你我,酒菜肴馔皆已齐备,我点上一支烟——等你!
(作者:霍民崇,天津)
责编 /西天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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