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二亩六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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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亩六分地
陕西 王文婷
天气闷热，心情也很烦躁。我告诉领导家里有二亩六分地，我要回家去收麦。虽然她用质疑的目光看了我半天，有点怀疑我的真实目的，鉴于我的一贯人品，她还是在科室人员比较紧张的关头准了两天假。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我迫不及待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我请了假，准备明天回老家帮她收麦。没有想到母亲在电话中的语气很不友好：“今年收割机少，村上一个机子都没有来，你回来能干啥……”她嘟嘟囔囔半天，我才明白了她生气的缘由。由于近几年土地大面积被承包，联合收割机越来越少，麦黄时节，等待收割机成了小面积种植户的头等大事。
夜已深，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依稀回到儿时的夏收时节：麦客们戴着草帽、提着镰刀，三五成群蹲在汽车客运站门口等待雇主；金黄的麦浪在翻滚，花蝴蝶翩翩起舞；来来往往的架子车、马车、拖拉机奔波在尘土飞扬的田间小路……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铃声把我吵醒，母亲在电话中乐不可支：“你不是要回来帮忙吗？赶紧回家晒麦子，晚上两点多割回来了，路上开车慢一点。”
曾经辉煌的310国道车辆不是很多，有可能是我动身太早，但主要还是司机们更愿意选择便捷、安全的高速公路吧！自从我93年考上中专，再到参加工作，我无数次坐着班车在这条路上往返，见证着沿途翻天覆地的改变。夏收时节公路上占地晒麦、碾麦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如今沿途摆摊设点的村民出售的新鲜水果却是琳琅满目，西瓜、甜杏、圣女果…～让人目不暇接。
到家的时候七点多，父亲有点得意地告诉我，昨天他在邻村去找收割机，偶遇自己的学生。当然，他已经忘记了学生的名和姓，而开着联合收割机的学生却冲他喊：“冯老师，天太热，你不要等了，赶紧回家吧，我忙完这个村的活，晚一点去帮你收麦。”父亲在周围人羡慕的眼神中回到家，给母亲吹嘘了一番，安心坐等学生来帮忙。他们左等右等，到了晚上十二点，又困又累的母亲开始叨叨：“收割机最近这么忙活，你的学生能从黄家村绕一圈来割咱这一点麦？是不是你今天找不下收割机，为了让我安心骗我呢……”母亲开始了一连串的数落，从父亲年轻时轻信别人到年老时上当受骗，直到由远而近“突突突”的收割机声到了大门口……
太阳出来，天气一点点热起来，堆在凉棚下的麦子被我们用推耙和簸箕摊晒在院子水泥地上。麦子不多，丰收的喜悦我几乎没有感觉到，但是我能看出母亲很欣慰，她说今年雨水充足、及时，自从播种机撒上种子和化肥，开春麦子拔苗时节堂哥给田间喷洒了一次除草剂，地里基本没有太多经管，省了不少心，而且这些地的收成够我们吃两三年。谈话间，有邻居来找父亲：“爷，文东（我的弟弟）给我说，明年这二亩六分地你不种了，咱两家地畔挨地畔，那我明年就一起给种上，村上给这几亩地的补助款还是你领昂。”父亲答应着，回头看了看母亲，又叮咛道：“地给你暂时种，过几年我们要种了你可要及时给我啊！”“那没有问题，你放心吧，爷！”来人乐呵呵地和父亲寒暄着走出院子。
母亲很失落，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自从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的十八亩地都是她忙里忙外的操劳，养鸡、养鸭、养猪、养羊、养牛……在这个家里面，地就是她的全部，养活了一大家人。今天的她不再像往年一样，因为下一年要不要继续种这二亩六分地和我们争的面红耳赤。她低垂着头，蜷坐在沙发一角，花白的头发，瘦弱的身躯，打着石膏的左手让我不忍开口，她的的确确老了，不应该再如此地操劳。我有点怨恨自己，仅仅二亩六分地，我真的没有时间帮母亲打理吗？可是，作为女儿，我纵有数个支持她种地的理由，却也有无数个不能让她操劳的原因……就这样吧！
麦子被我们堆在院子东北角，父亲把扬麦机的通风袋口放在了墙角，电源接通，机器“唰唰唰”地筛捡着麦粒中的杂物，通风口处吹出的衣子顺着墙根撒成椎型，秕粒和长节麦杆顺着滑道筛检到一边……高举木掀迎风扬场的宏大场面已然成为过去，我怀念那喜悦的丰收场景，一家人其乐融融，忙碌而幸福，那是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粮仓满满，母亲发愁今年新麦应该堆放在哪里，卖了陈麦留新麦的建议，被父母亲异口同声反对，他们的理由是——地给别人种了，要留够一家人几年的口粮，以防天灾。我不由暗暗发笑：现在各种食品和副食品种类繁多，应有尽有，麦子已经不是一日三餐的必须品，即使有特殊情况，国家的各种储备惠民措施、社会各界人士的扶持一定会帮大家渡过难关。我有了这个想法，不由自主便悄声说了出来，父亲立马拉着脸很不高兴：“咱尽量不给人添乱，自己规划好自家日子不行吗？”他说完还狠狠瞪了我一眼，唉！我忘了，父亲是个老党员“不给组织添乱”是他的口头禅。
二亩六分地粮食归仓，院落收拾完毕，我还在菜地忙乎着要带走的蔬菜，父亲已经急急忙忙开着他的“畅享骑行”蹦蹦车，一路鸣笛拉着母亲回县城小区，听说凤鸣国际大酒店门口有个秦腔晚会。
夏夜，清风微拂，阵阵麦香袭来，像极了儿时的味道——满足而幸福。
王文婷，陕西省岐山县人，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一名普通的医务工作者。文学作品散见于《秦岭文学》《文化艺术报》《天下美篇报》等；曾获陕西省公共图书馆联盟“万众一心抗疫情”征文一等奖，岐山县文化馆“根在岐山”全国征文优秀奖，宝鸡市陈仓区“庆祝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我和我的祖国”主题征文三等奖等；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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