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鸾追忆名票载涛的《贵妃醉酒》

梁小鸾先生

梅兰芳弟子 梅派传人

《贵妃醉酒》是梅先师经常上演的一出代表剧目。剧情并不复杂，大意是:受唐明皇宠幸的杨贵妃，曾相约在百花亭共饮，不料，唐明皇爽约，却直奔西宫。梅妃是江氏之女，因她爱梅，被封为梅妃，并建有梅园。愁怨万端的杨贵妃只能借酒消愁，近而大醉，说了许多酒话，做出许多醉态，饱含幽怨，回宫而去。

梅兰芳《贵妃醉酒》剧照

《贵妃醉酒》是一出刀马旦戏，因为它是一出相当繁重的歌舞剧。有衔杯和卧鱼儿等大量的身段，如果在腰腿上没有武功底子，是很难胜任的，所以一向由刀马旦应工兼演。据我所知，早期的月月红、余玉琴、路三宝，稍晚一时的梅、荀、尚和小翠花等几位大师都擅演这个剧目。这出戏最早出于明代《磨尘鉴》传奇，四喜班吴鸿喜常演此剧;朱廷璋所编的《太古传宗》中也有《醉杨妃》一折，梅先师演出的《醉酒》唱词儿与其大同小异。

梅兰芳 路三宝《白蛇传》剧照

梅先师说过，这出戏最早是先辈艺人路三宝向他老人家传授的。他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这出戏学会。当年，这出戏虽然是一出耗尽前辈艺人心血，充分暴露宫廷女性被压迫的好戏，有些艺人在贵妃醉酒之后的表演上却做得过火儿，有的竟走上了淫荡的路子，甚至把它演成了一出充满黄色内容的坏戏。梅老师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所以，他老人家每演此剧都不断加以改进，并且专门花了几夜的功夫跟姜妙香、肖长华二位老先生一起，对酒醉后的表演进行了深人细致的加工，大胆地突出了杨玉环宫中苦闷的主题，在北京、天津和上海公演之后，受到了内外行的一致好评。

荀慧生《贵妃醉酒》剧照

几十年来，我在自己组班的时候，也曾多次演过这个剧目。不仅亲自向梅老师请教过，也向梅先师的艺术伙伴儿求教过。因为梅老师大忙，弟子又多，不可能总向老师请教，所以我曾多次向梅老师的琴师徐兰沅先生学习过唱腔，向贾世珍先生学过身段只有实在弄不懂的地方，才请梅老师点拨。在演出中，我是严格地按照梅老师的路子上演的，教师怎么教，我就怎么演，见先生有一些改动，我都不失时机地把它学到手，力争不走样儿地献给我的观众。

余玉琴《贵妃醉酒》剧照

学艺是无止境的，所以在遵从梅派路子演出的同时，我还向清室贵胄载涛先生(宣统皇帝的叔父)请益过这个剧目。当初我是经载涛先生的叔伯侄子溥仲先生的介绍，才与载涛先生结识的，并随着溥仲先生的辈份管载涛先生叫涛七叔。涛七叔是二十年代的京剧名票，《贵妃醉酒》一剧是他向老前辈余玉琴学会的。

载涛《八大锤》剧照

为我排戏时，老人家特别认真，还专门请了溥仲和曾廉祥两位清室后人分别扮演高、裴二卿，一举手一投足，都不准将就凑合。现在回忆起来，在刻画人物方面，涛七叔确实有独到之处。戏里有一个贵妃醉酒后欲吐的动作，他设计的是欲吐吐不成，不吐又恶心，吐又吐不出来的整套舞蹈身段，那醉步那眼神，实在美极了，实在深刻极了。当时涛七叔就已年过古稀，个头儿挺高，身子挺胖，我确实不忍劳他大驾，内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也确实使我受益良多.....（摘自梁小鸾口述 冯宏来整理《我与京剧艺术》时代文艺出版社）

梁小鸾晚年《贵妃醉酒》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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