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五部之中途岛海战（五十五）

       8时08分，“赤城”号调整航向暂时进入逆风，准备放飞小野善志飞曹长指挥的3架战斗机，“加贺”号于8时15分升空了山口弘行带队的5架零战，同时另外一个小队也已在甲板上做好了起飞准备。“飞龙”号同样升空了森茂大尉的三人机队，他们在这天早上都已是第二次升空。此时美军的攻击一浪高过一浪，日军航母没有保持稳定航行逐渐进入逆风状态让飞机起飞，而是直接调转船头让零战直接猛冲下甲板然后升入高中。这三次出动加上原来在空中的零战以及友永返航机群中加入格斗的战斗机，机动部队上空已经有足够的力量用来击退美军下一轮的攻势。毫无疑问，很多原计划为第二波攻击机护航的零战已提前升空参加了格斗。

       因此，诺里斯机队毫不例外地遇上了大批拦截者，其中也包括匆忙赶来的指正宿信和藤田恰与藏指挥的6架零战。出乎美国人的预料，零战的本次狙击比之前它们的叱咤风云稍显逊色。那些日军飞行员不停起飞、战斗、降落，然后再起飞、再战斗、再降落，已经整整折腾了4个小时，就是铁人也到了该喘口气的时候。日军精英飞行员在美国人的连续攻击面前疲态渐露。

       比起之前的几个机队，诺里斯明显有些战意不足——他本人依然在第二天战死，他对自己的“振动器”并没抱多大希望。在仔细观察了战场形势之后，诺里斯认为攻击编队中央的航空母舰难度太大，于是将机队不远处一艘漂亮的战列舰作为首选攻击目标。该舰处于日军编队边缘，很容易遭到攻击。当时诺里斯尚不知道，那正是之前美国报纸大肆宣传、已经被科林凯利上尉“击沉”于菲律宾近海的“榛名”号快速战列舰。

       在发出“攻击下方目标”的电令之后，诺伊斯率领众机开始长距离高速下滑，“报复者式”一架接一架倾斜机身准备俯冲。日舰上顿时高炮齐鸣，火力极猛。“榛名”号舰长高间完大佐驾驭着巨大的战舰，通过一系列蜿蜒曲折的转向来规避美机的攻击。美军的准头依然毫无改观，威廉森奋力投下了第一颗227公斤炸弹，至于命中与否他没看清。科特拉斯以战列舰舰首为瞄准点，投弹后打了一个盘旋，“看见敌舰四周落下了许多炸弹，差点儿命中，舰首中了一弹”。当他飞离时敌舰正转向右舷，“舰体中部冒起了浓烟”。其实“榛名”号只挨了5到6颗近失弹，直接命中的炸弹一颗也没有。

       丹尼尔卡明斯少尉没有投弹就停止滑行将飞机拉起，他知道自己的俯冲没有到位，贸然投弹命中的可能性不大。他环顾四周开始寻找次要攻击目标，此时他发现海平面上有各类军舰大约10艘，一个战斗机分队正从约18公里外的一艘航母上飞过来。他就近选择了一艘驱逐舰投下炸弹，没来得及观察弹着情况调头就跑。在此后的15分钟里，他拼命试图摆脱5架零战的围追堵截，他驾驶的“振动器”几乎给打烂。最终少尉幸运摆脱了追击，在距中途岛9公里处油料耗尽迫降。他那名“从未使用过机上机枪”的机枪手早已阵亡，第二十号鱼雷艇救起了少尉。在距他大约7公里处，第二十六号鱼雷艇救起了同样原因迫降的阿伦林布劳姆少尉。

       在这轮攻击临近尾声的时候，零战已成功将美机驱逐至西南方向，只有两架“振动器”被击落。陈旧过时、破烂不堪的“报复者式”能在战斗中有如此表现已属难能可贵，这也与他们未曾深入战场中心，只在边缘露露头就跑有关。生还飞行员确信他们看见有2颗炸弹命中，3颗差点儿命中，“战列舰上浓烟滚滚，舰体发生了严重倾斜”。实际上遭攻击的“榛名”号毫发无损。他们的最大成绩是让日军飞行员更加疲惫，让敌人筹划尽快反攻更加困难。很显然，诺里斯的“第五个烧饼”远未能让南云吃饱。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从中途岛出发的五支攻击机队全部准确找到了南云舰队并实施了攻击。

       南云对中途岛打出了第一拳，岛上守军立即还击了好几掌，虽然掌法欠精掌力稍弱。来美军的攻击暂时告一段落，现在进入局间休息，双方都在喘着粗气寻找再次出拳的机会。之前南云舰队先后经历了五轮空袭，每一次当问题看上去就要解决的时候，新警报又重新拉响。接二连三的空袭虽未造成实质性损害，却完全打乱了南云的节奏，使他一直在被动地做出反应。日军战斗机的空中反击虽然凌厉，却缺乏统一协调指挥，没有人认真思索战斗机如此升升降降最后会有什么结果。四艘航母各自为战，它们共同的作法是在敌机来袭时将战斗机一架架尽可能多地升入空中。由于缺乏雷达，战斗机与敌机交火的地方总是离航母很近，已经有为数不少的敌机突破拦截投放了鱼雷和炸弹，证明日军的防守并非坚不可破。南云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吗？

       中途岛的空中力量无疑已经遭受重创，失去了继续发起攻击的能力。非但如此，担负防守任务的战斗机也损失殆尽，应付日军再次攻击的武器仅剩下高射炮火。凯姆斯中校的话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岛上众人的心情：“根据敌人发动攻击的时间以及航母的已知阵位，他们过三、四个小时还会来的。如果敌机再度来犯，我们几乎没有战斗机来对付它们了，因此我们忧心忡忡，生怕日本人再来袭击。”岛上已没有力量用于对付第二次空袭或日舰的炮击，或者阻挡田中部队的大规模登陆，最多只能骚扰一下他们而已。在步步紧逼的南云、近藤和田中眼中，中途岛已经唾手可得，如果没有那两支美军特混舰队存在的话。

       通过海底电缆，尼米兹在第一时间收到了中途岛发来了战况报告。如果飞行员上报的战绩属实，日军航母舰队无疑同样遭受了沉重打击。值得庆幸的是，司令官对乐观的战报并未照单全收——他后来也一贯如此，在随后发给金上将的报告中尼米兹明显有所保留：

       中途岛部队的攻击已竭尽全力，但日本人仍未被挡住。约有10艘敌舰被击伤，其中l到2艘运输舰或货船被击沉。对于集中朝中途岛逼近、拥有约80艘舰艇的舰队，这点损失实在不足挂齿。中途岛上战斗机、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基本上全完了。

       对南云来说，此时局面似乎稍有改观。但是8时20分，甘利再次发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敌舰队中似乎有一艘航空母舰殿后。”尽管他的报告姗姗来迟且一如既往地含糊其辞，但这一消息无疑比美国人之前投下的每一颗炸弹都更具杀伤力。

       “糟糕！”草鹿心中顿觉一凉。现在一切的怀疑都已消失，最坏的情形出现了：美国人的航母果真就在附近。南云面前变戏法似地跳出来又一只兔子。此时舰桥上的所有人都清楚，早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按照山本司令官的预想进行，他早先下达的指令完全可以付之一炬了。这也正验证了克劳塞维茨的那句名言，“没有任何战争计划能在第一次与敌人的接触中得以生存”。此时摆在南云面前的难题是：友永提议对中途岛实施第二波进攻，甘利却报告发现了敌军航空母舰，尽管目前只有一艘。到底先攻击哪一个？很显然，立即破坏敌军航母的飞行甲板成了机动部队手头的首要任务。

       除了尽快做出抉择，南云还必须面对一个现实问题：第一攻击波返航的近百架战机此时正在头顶盘旋，它们的燃油几乎耗尽，很多飞机和飞行员受伤。要么让他们尽快降落，要么必须在海上迫降。此刻的南云中将面临着万难抉择——纠结呀！

日军快速战列舰“榛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