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阳：“脸谱化”的顾读
《四进士》中的四个进士除了八府巡按毛朋执法如山外，其他的三个同年进士都在“三公堂”中因为“好酒贪杯，不理民辞”（刘题）、“官吏过柬，密札求情”（田伦）、“贪赃枉法，匿案徇情”（顾读）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在毛朋之外的三个进士中刘题的官职最小，戏份也相对最小，最后受到的处罚也仅是“回衙听参”，而把表现行贿受贿、贪赃枉法的重点情节都安排到田伦和顾读的身上。守孝在家还没来得及就任江西巡按的田伦，起初并未因姐姐回家吵闹就简单地“官吏过柬，密札求情”，而是因为姐姐拉出了母亲并使母亲在田伦面前“下跪”，最终迫不得已才给顾读写了求情信，这些在剧本和演出中都交代的非常明确。也就是说田伦犯法的根源不在于自己主观的思想坠落，而是在特定的背景下构成了犯罪的事实——他是为了天伦才犯的法。当然不论为谁犯法，田伦“官吏过柬，密札求情”的犯罪行为确是不争的事实。由此可见，前辈艺人在构置《四进士》的剧情时，便把不是“脸谱化”的田伦犯法纳入了构思之中。
在顾读贪赃枉法的情节上，前辈艺人也没有把顾读设计成见钱眼开、见利忘义那样过于的简单与概念化。笔者曾听周仲博先生说，过去在顾读受贿时也有田伦那样“非己所愿”的情节安排：即顾读找在接到田伦书信和三百两银子后，历数“当年我弟兄四人在双塔寺内对天盟过誓愿，不准官吏过柬，匿案准情。若是贪赃枉法，各备棺木一口，仰面还乡。如今田年兄有书信到来，我若将此人情准下，岂不是贪赃枉法？”后拂袖而去。但田伦差人送来的三百两银子却被先前拖欠工资的师爷在顾读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去并溜之大吉。顾读发现银子被师爷拿走后，此时人犯也已带到，需即刻升堂，这样没有直接收受贿赂的顾读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说出“田年兄啊，田年兄！看在同年份上，这桩事，小弟就与你担待了吧！”的苦衷，可见在顾读犯罪的过程中也有很大的被动因素。
从田伦、顾读的犯罪经历上看，我认为这与今天贪污腐败具有共通性，也可以说是古今一理。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觉得前辈艺人在塑造田伦、顾读这两个人物上又有着丰富而深刻的“人性”一面，即对反面人物的塑造并不是简单脸谱化和标签式的塑造手段，而是充分考虑到剧中人物的关系及所处环境。
今天尚在演出的《四进士》中，剧情中对田伦性格塑造有着充分的交代，但遗憾的是对于顾读类似的交代却因师爷的裁撤或简化而变得简单化了，尽管有时对于传统戏中“碎场子”的凝练是必要的，但亦不宜一概而论，针对像顾读这样类似必要的情节交代与人物塑造，我认为还应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地有所保留。
2010年8月10日于沈阳东郊芸窗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