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 月仙：傻柱 / 开普饭

傻柱

作者：月仙

在世人眼里，傻柱似乎真的很傻。

傻柱不满两岁的时候，母亲就跟人跑了。傻柱六岁时，在山中放羊的父亲为了救出冲进山浑中羔羊也被洪水卷了去。

傻柱是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在众多乡亲中，要说接济傻柱最多的还是支书家。因此，支书家的农活，零活傻柱也总是抢着去干。人们都戏虐的称傻柱是支书的“半个自留儿”。

有人逗傻柱说：“傻柱，好好的给支书家干活，说不定支书一高兴，就把秀秀许给你做媳妇儿了。”

傻柱不说话，只是咧开地包天的厚嘴唇一个劲地傻笑，黢黑的脸上露出一嘴白牙。

支书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大的叫秀秀，小的叫丽丽。

秀秀清雅文静，丽丽活泼调皮。对又脏、又丑的傻柱，两人都不喜欢。

自从秀秀听到人们对傻柱的戏言，心里感觉特别别扭。可碍于父亲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

一次，秀秀趁身边没人，就板起面孔狠狠地对傻柱说：“傻柱，以后别再来俺家了，俺家不用你干活。无论是农活，还是挑水、扫院，这些俺自己都能干。你看谁家稀罕你，你就给谁家干活去吧。俺不想看到你，你赶快走吧。”

傻柱愣愣地看着秀秀，表情凝重地低下头，默默地走了。

秀秀想，这下傻柱肯定不会再来了，心里暗自高兴。

可是，傻柱依然喜欢每天往支书家跑。挑水，扫院，干农活。没事的时候就痴痴地坐着。只是不敢再看秀秀厌恶的目光和阴冷的脸。

丽丽总是嫌傻柱太脏，只要傻柱动过的碗筷家什，丽丽一律不再用。家里只好给丽丽单独准备一双碗筷。傻柱有时故意趁丽丽不注意，用丽丽的碗喝水，然后咧着地包天的厚嘴唇看着丽丽傻笑。丽丽气急了拢着拳头跑过来打，傻柱也不躲闪，只是瞅着丽丽嘿嘿嘿地傻笑，黢黑的脸上露出一嘴白牙。家里只好再给丽丽换上一只花色不同的碗。

傻柱个头虽然矮，却有一股子蛮力。

一次，丽丽穿了一件红褂子，让村里一头脾气暴躁的花牛看见了，追了过来，丽丽吓坏了，又哭又叫，幸亏傻柱赶来，把大花牛给拦下，丽丽才没有受伤。

第二天，那条大花牛的尾巴被人割去了。村里人都说是傻柱干的。秀秀出嫁那天，支书急需要人帮忙，却怎么也找不到傻柱。

原来傻柱一个人跑到村外那条小河边呆呆地坐着，眼睛红红的。

自从秀秀出嫁以后，傻柱到支书家的次数明显越来越少了。常常一个人到村外那条小河边呆呆地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村里的二狗子戏虐地问：“傻柱，坐在这里想啥呢？是想你爹啦？还是又想秀秀啦？”

傻柱表情凝重地瞅了二狗子一眼，一句话不说，目光痴痴地望着河对岸那条出村的路。

五月二十五，村里人请来戏班子为龙王爷唱戏。秀秀是不喜欢看戏的，尤其是不喜欢看那些伊利哇呀的河北梆子和晋剧。可这天早上和丈夫拌了嘴，生了气，便想一个人回娘家来看戏。

老天爷的脸总是阴晴不定，早上还阳光明媚，等秀秀下车的时候，已是黑云翻卷，危雨欲来。秀秀下车的地方离娘家还有三四公里的路程。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秀秀再想返回去已不可能了，只好急匆匆地往娘家赶。紧赶慢赶，还是走在了雨中。雨下的很急，路上又没有可以避雨的村庄，秀秀只能冒雨前行，只希望在山洪下来之前能过了那条小河。秀秀赶到河边的时候，山洪已经下来，只是来势不算猛，秀秀想趁机淌过河去，快走到河中央的时候，山洪掀起了激浪向秀秀打了过来，秀秀一个趔趄将要摔倒，突然被一只手拽住。秀秀一愣，傻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

“傻柱！你怎么来了？”

“秀儿，别问了，赶快走。”边说边扶着秀秀向岸边走去。

洪水越来越凶猛了，尽管两人相互搀扶着，可还是举步维艰，一不小心就有被山洪打倒的危险。秀秀已站立不稳，傻柱一只手抓着秀秀的胳膊，一只手紧紧地搂着秀秀的腰。洪水形成的漩涡在不断地吞噬着河岸，两人好不容易靠近河岸，一个巨浪打来又把河岸掀下去一大片，差点把两人都压在下面。洪水已经淹没到两人的胸前，情势越来越危及，傻柱背起秀秀艰难地向河岸挪去，巨浪几次涌上傻柱的脸颊，泥水灌到傻柱的嘴里，秀秀用衣袖为他轻轻地擦去，一股暖流在傻柱的心头涌动。再次靠近堤岸时，傻柱猛地用肩膀把秀秀扛起来，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将秀秀推上河岸。

当秀秀挣扎着从河岸上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浪头把傻柱卷了进去，秀秀看到傻柱那张黢黑的脸上露着一嘴白牙在向她傻笑。

“傻——柱——”秀秀声嘶力竭地呼喊，可回应她的只有山洪暴发的轰鸣。

秀秀无力地跪在河岸，任凭雨水交织着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淌……

作者简介

刘月仙。一名中学教师。闲暇之时，喜欢在生命的沃土笔耕希望，墨书情怀。曾在《雪花》、《鹿鸣》、《华东文学》、《山东文学》及《微型小说月报》等发表诗、散文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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