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泪中忆母

泪中忆母

谨以此文献给天堂里的母亲

昨天，儿子在家人微信群里说，梦见奶奶了。他对奶奶说：您走的时候我还很小，肯定不认识我了。奶奶对他只是笑了笑就离开了，他哭醒了……

一转眼，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每年清明节前，我会在梦里见到母亲。她总是那样慈祥、安静地看着我，任凭我怎样呼唤都不理我，然后我就会醒来，默默流泪……

又是清明节了，这些年一直没写过自己的母亲。今夜，在这样一个宁静的时分，用文字来表达对母亲的思念和爱，以祭奠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老家在江苏海门的一个小村庄，我母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尽管她大字不识一个，却拥有中国所有农村妇女共同的美德——勤俭、朴实和善良。当初，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父亲家里特别困难。因为爷爷奶奶去世早，家里三个姑姑和我父亲，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孩子，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欺负。家徒四壁，我母亲却没有嫌弃，毅然走进了这个极度穷困的家庭，把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撑了起来。

我们兄妹五个呢，是靠父亲打渔和母亲种地慢慢长大。从我记事起，我母亲每天都是早早起床，把饭烧好，喊我们起来吃饭，她自己却在旁边把所有人的衣服洗完，等我们吃好了，再吃我们剩下的东西。那是六、七十年代，因为孩子多、粮食少，她宁愿自己饿着，也想尽办法让我们几个吃饱。我因为是家里最小，所以母亲特别疼爱我。长大后，村里有人告诉我，你小时候吃你妈的奶时间最长，会走路了还要吃奶呢。现在想来真惭愧，当初母亲是那么瘦弱的身躯，而我还那么不懂事的去索取，母亲是在用血把我养大啊！每每想到，泪如泉涌......

渐渐地，我长大了上学了。从小我特别爱学习，特别的好强，什么都想争第一，从小学到初中成绩一直都很好。我是班上第一个带红领巾，第一个入团的学生。母亲见我进步，打心底里头高兴，嘱咐我不能骄傲。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也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挫折。小学三年级，班主任换了，重新选班长，因为一、二年级班长一直是我，我想这回肯定也没问题。可是没想到因为班主任的小孩也在我班里，成绩也不错，同学们拍马屁都选她。我看着黑板上的结果，当时就哭了起来。后来班主任看这种情况为了平衡，就让我当学习委员。

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只是说当上当不上都没关系，成绩比她好就行，人生中碰到不如意的事还会有很多，不能太在意这些东西。我记住了母亲的话，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刻苦学习，顺利地考上了当地比较好的中学。

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参加了高复班准备复读一年再考。但每次回家看到母亲忙碌瘦小的身影，觉得已经长大的自己，不应再拖累父母了，决定去当兵。把想法告诉母亲时，母亲说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将来不要后悔就行，我和你爸支持你。

那天夜里，我一觉醒来，发现父母还没有睡觉，母亲哽咽着在与父亲商量着什么。离开家的那天，就像刘和刚《儿行千里》歌里唱的那样，母亲忙前忙后，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让我带上。至今我一直忘不了这样一个镜头：我已经走远了，母亲还是站在那儿向我离开的方向望着，任凭秋风吹乱她的头发，瘦小单薄的身影在秋风中渐渐远去……

在军营的岁月里，每当我在前行的路上想放松偷懒的时候，这个画面总是会浮现在我眼前，母亲那长长的思念和牵挂激励着我不断前行，永不放弃！

我在岁月中长大，母亲在日子里变老。由于长年的劳累，母亲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状况，每年从部队回家探亲，总感觉母亲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每次子女们要带她去检查，她总说没事，吃点药就好了。每次想把她接来住一段时间，她总是找理由推托，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怕增加我们的负担。她常说，你们在大城市生活不容易，儿子又小，能省就省一点吧。

对于儿女，母亲总是不计回报，默默付出。那年，我的岳父出了车祸，儿子尚小，我爱人是岳父唯一的孩子，必须要回去照顾。在左右为难的情况下，母亲伸出了援助的手，来到城里帮我们带儿子，一呆就是一个来月。每次回家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心里那份歉疚无法言表。小时候离不开母亲，长大了仍然离不开母亲。总想着等自己大找到工作了，就可以回报母亲了。然而，到头来还是在向母亲索取。

母亲病情加重的那年，我和爱人将她接到上海来治疗。妻子带着她东奔西走，看西医不行就看中医，总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让母亲多活几年好让子女回报一下。每次看到母亲无助而期待的眼神，我心痛极了，只恨自己不能替母亲承担痛苦，祈祷上苍能保佑母亲多活几年。然而，病魔还是无情的，母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步步走向死亡，心里那份痛苦真的无法言表。

2007年元旦，大哥来电话说，母亲快不行了，让我马上回家。我们带上儿子立即赶往老家。一进家门，看到奄奄一息的母亲用眼光在搜索着什么，我读懂了她眼里的那份长长的牵挂，赶忙扑到跟前，她深深看我一眼闭上了眼睛，无论怎么呼唤却再也不能回应我们了。这一年也是我事业上最不顺的一年，我感叹这个世界对我怎么这样不公平，既让我失去了母亲，又让我的仕途充满坎坷，自己心力憔悴。处理完母亲后事回到上海不久，我就发了高烧大病一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儿子长大成人了，生活好了，经济也宽裕了，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古人的那份无奈。人们常说“母亲在家就在”。记得母亲在世时，我回家的第一句话总是问“妈呢？”即使爸爸在，还是到处找母亲的身影，直到她的出现，心里才安顿下来。现在母亲不在了，每次回家看望老父亲，总想着母亲还会像从前一样放下手中的活，走出来笑吟吟叫我的小名。可是耳畔声音犹在，人却再也不见。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尽管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但我还是一直觉得她没离开，她总在天堂的某个地方，静静看着她的子女，保佑着她们健康快乐地生活。我想，为人儿女，为人父母，过好自己的日子的同时，将健在的长辈们照顾好，把自己的子女教育好，便是对母亲最好的回报。

今天是清明，谨以此文献给天堂里的母亲，愿母亲从此没有烦恼、没有病痛、没有辛劳！

插图/网络

简介

倪宝元，笔名晓波，江苏海门人，一个喜爱文学的中年男人，因为对人生的许多感悟而重新拾起青春年少时的文学之梦。